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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鬧了兩句,付思悅才正色道:「我知你總會有辦法應付各種事,也總能給自己找到最好的出路,但春景苑不同,人人所求都是以後的飛黃騰達,貴人同女官又是兩樣人生。」
「純卉姑姑此人性格古板,人也有些傲慢,但她對自己欣賞之人卻會努力抬舉,李巧兒就是被她看中,才最終脫穎而出,成了春景苑的第一人。」
「輕稚,若是想在春景苑好過,怕要先過純卉姑姑這一關。」
沈輕稚認真聽著付思悅的話,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然後才到:「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身邊還有人,純卉再古板,也不會不給皇后娘娘臉面。」
付思悅道:「這就好,皇后娘娘這樣的,才算是個好上峰。」
最起碼,替她做事的時候心裡不會打邊鼓。
沈輕稚同付思悅又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眼看外面天色將晚,即將宮禁,沈輕稚才起身,道:「思悅,明兒我便要走了,往後恐怕很難多見,你若是有事尋我,可傳信給坤和宮的侍書姐姐,她能知會我。」
付思悅點頭,忙跟了上來:「輕稚,保重。」
她沒說什麼飛黃騰達,不說前途似錦,只保重二字,才是真心實意替她著想。
沈輕稚握住她的手,鄭重道:「思悅,他日若我能重回後宮,我再來接你。」
付思悅眨眨眼睛,努力把離別的淚意都吞回去,給她展露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好,我等著給你做管事姑姑。」
沈輕稚回了坤和宮,倒是心無雜念,很快便睡了下去。
次日清晨,她在朦朧的晨光中清醒過來時,就聽到外面似有動靜。
沈輕稚迷迷糊糊起身,問:「外面可有人?」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姑娘,是我。」
清早而來的,居然是被分給她的戚小秋。
沈輕稚忙起身開門,晨光之中,戚小秋那張清秀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她依舊沒什麼笑臉,整個人冷冷清清,聲音卻是溫和的:「姑娘早,今日要去春景苑,我怕姑娘身邊無人,便趕早過來。」
沈輕稚退了一步,把她迎進角房。
「你來得的倒是早,快坐,我更衣。」
戚小秋並未坐下,她只是把自己的包袱放到桌上,然後便麻利地端起水盆,去水房給她打溫水。
沈輕稚換好衣裳,她水也打回來,卻很有分寸地沒有上手伺候,只等沈輕稚洗漱結束,這才輕聲細語開口:「之前沐芳姑姑同我說,採薇姑姑很是看中我,讓我過來跟著姑娘一起去春景苑,以後我就跟著姑娘了。」
沈輕稚的腰牌名錄還沒更換,得去了春景苑再換,因此旁人都還是叫她輕稚或者輕稚姐,但戚小秋是分給她要伺候她的人,因此這一聲姑娘倒是可以早早喊出來。
沈輕稚並不覺得姑娘和姐姐有什麼不同,不過都是稱呼罷了,她硬拉著戚小秋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小秋,原我是大宮女,你是一等宮女,在尚宮局也很有臉面,你還年輕,若是留在尚宮局,往後定能成為姑姑。」
這是實話。
戚小秋看似是她們幾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容貌上只是清秀而已,她沉默寡言,似根本不存在那般,卻能在沉默中把所有事都看清。
那一日她聽她安慰張春溪,沈輕稚便知道她是個明白人。
同明白人說話,自不必藏著掖著,反而顯得很不尊重。
戚小秋聽她如此一問,那張清秀的面容上,倒是展露出些許笑意。
她臉上的笑如同曇花一現,風過便無痕,但這抹笑容,卻點亮了她身上所有的春意。
那是個明媚的發自內心的喜悅笑意。
戚小秋認真看向沈輕稚,不卑不亢,恭謹規矩:「姑娘,這些話我之前同春溪講過,如今再同姑娘說一回。」
「我入宮那日,便很堅定要做什麼,我就想過好日子。姑姑選了我做備選,那我就來坤和宮好好聽講,後來沒選中,那我就繼續做我的一等宮女,沐芳姑姑又選我來給姑娘做宮人,我就來給姑娘做宮人。」
「當然,姑娘也莫怕,沐芳姑姑並未逼迫我,是我自己覺得,來給姑娘做宮人,或許以後可以站得更高,日子可以更好。」
戚小秋說到這裡,再度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姑娘,我有這個自信,我看人從不會錯。」
「不知姑娘覺得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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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敞亮又體面。
沈輕稚都不需要回答,她只是坦誠地看向戚小秋,兩個人便不自覺相視一笑。
沈輕稚輕嘆一聲:「謝你信任我,旁的承諾不講,我以為,我們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戚小秋那張略顯平凡的清秀容顏,依舊綻放出燦爛笑容。
即便角房中逼仄又昏暗,但兩個人年輕明媚的容顏,還是點亮了整個春日。
能有戚小秋跟在身邊,沈輕稚心中踏實不少,也更能體會出皇后娘娘的犀利眼光來。
她看人是真的很準。
沈輕稚同戚小秋兩人簡單說了幾句自家情景,然後便一起去膳堂用早食。
這是她在坤和宮用的最後一餐,因為去得比較早,倒是沒碰到其他宮女,兩個人安靜用完早飯,便去尋了沐芳姑姑。
意料之中的,趙媛兒已經等在了沐芳姑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