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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說到底為何旁人要栽贓她,也不提自己如何自證清白,她只說這事很不合理,那邊足夠讓人深思。
沈輕稚再度給紅芹行禮:「姑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奴婢無法自證清白,卻也不能任人栽贓陷害,謝姑姑讓奴婢說辯解之言。」
果然,她說完,紅芹便把手爐放到一邊,輕輕笑了一聲。
「小丫頭,口才不錯,竟還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輕稚低眉順眼,默不作聲。
紅芹看了一眼滿臉迷惑的香枝,輕嘆一聲:「這也不過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那牡丹淨瓶不值什麼錢,近來又無夫人入宮,花枝壞了也就壞了。」
「不過……」
她話鋒一轉,還是道:「不過也不能不罰。」
沈輕稚鬆了口氣,知道紅芹心裡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言,只跟付思悅一起給她行禮:「奴婢謝姑姑開恩。」
紅芹便道:「那淨瓶也就值幾兩銀子,那就罰你們一季月俸,且要頂風冒雪,再去采了花枝回來。」
這已經是很輕的責罰了,沈輕稚徹底鬆了口氣,知道紅芹根本就沒當回事。
若不是香枝生氣過來鬧,她連聽都懶得聽,直接讓如此罰便是了。
沈輕稚已經明白紅芹的意思,便又行禮道:「姑姑,奴婢摳門,捨不得銀錢,便罰思悅的月俸,奴婢去做那採花人吧。」
她這麼一逗趣,紅芹難得笑了:「為錢不要命的臭丫頭。」
第14章
待回了臥房,付思悅才握住沈輕稚的手:「今日裡風大雪厚,出去一趟准要凍壞,一個人且要耽擱時日,咱們還是一起去吧。」
沈輕稚堅定地搖頭:「不成,你剛來月事,正是體寒的時候,若是再沖了涼,仔細生病。」
她是知道付思悅身體的,每每來月事都很不舒坦,是以在明堂才有此一言。
宮裡的宮女,無論生什麼病,都不是好事。
付思悅見她堅定,倒也不逞強,只把自己另一身夾襖取來,讓她套在自己夾襖外面,然後又道:「我一會兒去求了香葉姐姐,準備些紅棗薑湯給你。」
沈輕稚點頭:「好,我很快就能回來。」
這樣風雪交加的日子,就連一日三餐都不用宮人去膳房取,都是膳房駕車,一次往各宮送齊一整日的飯菜。
當然,雜役宮女和黃門依舊要頂風冒雪掃宮道,她們是不能躲懶的。
沈輕稚只是個三等宮女,出門在外自沒有斗篷披風,她只能多穿一件襖子,又戴上手套拿了傘,這就出了儲秀宮。
剛一出去,沈輕稚就被白茫茫一片晃了眼。
儲秀宮外,早晨已有宮女掃過雪,只這一會兒工夫,又落了一地白。
今年雨水多,就連盛京都沒有往日那般乾燥,甚至還有些江南水鄉的溫潤。
大夏總是很多風沙,沈輕稚這是頭一回體會到氤氳水汽的冬日。
有些新鮮,也有些好奇。
風很大,跟冰刀子似的一吹就透心涼,即便穿了兩層夾襖,沈輕稚還是忍不住縮成一團。
她撐著油紙傘,低著頭,頂風冒雪往御花園行去。
厚底鞋下又綁了一雙木屐底,踩在雪地里嘎吱作響,沈輕稚一腳輕一腳淺往前走,約莫走了兩刻,手腳都冰涼還未拐出東一長街。
沈輕稚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由嘆了口氣。
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她裹緊衣裳,低下頭去,腳步堅定往前走。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今日這事,定也不是只為了讓她大冬日出來淋雪那麼簡單,若只這樣,倒也不必大費周章,半夜不睡覺瞎折騰。
沈輕稚目光炯炯,盯著自己後巷上一排排的腳印看。
對方一定有所圖,才會出此下策,為了什麼?為了讓她在紅芹那裡不受待見?還是讓香枝討厭她?
似乎都不是,這點小事也無法讓這兩個目的達成。
沈輕稚如此深思著,並未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御花園北門口。
御花園位於景陽宮前,玲瓏齋之後,幾乎有東六宮一半大小,中有小橋流水,山石竹林,亭台樓閣,美不勝收。
這是旁人嘴裡說的御花園,沈輕稚也是頭一回來。
御花園四面皆有宮牆,在東南西北各有行門,旁人若要進入御花園,必得在御花園門口簽印。
沈輕稚到的時候,御花園門廊下,正哆哆嗦嗦站了個小黃門。
他正縮在那打瞌睡,冷不丁聽到一道清冷的嗓音,嚇得差點沒跳起來。
「哎呦我的天,」小黃門啞著嗓子瞪沈輕稚,「你可嚇死我了。」
沈輕稚身上穿的就是三等宮女常穿的藕花夾襖,風雪大,小黃門看不清臉,只知道她是個瘦小的三等宮女,便明白她是才入宮的。
這樣的小宮女,宮裡多得是,就連個看門的小黃門都能編排幾句。
沈輕稚也不會同他打機鋒,只把自己的腰牌遞過去:「小公公,我是儲秀宮的,奉姑姑的令,過來采些花兒回去。」
那小黃門接過腰牌一瞧,態度立即就好起來:「這大冷天的,姐姐辛苦。」
甭管多大年紀,貴人身邊伺候的,就能被叫一聲哥哥姐姐。
沈輕稚只說:「小公公也辛苦。」
小黃門就沒廢話,在冊子上印了印簽,然後道:「姐姐忙完了早些回去,今日御花園也沒什麼好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