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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感情是真實的。
但對於貴太妃,蕭成煜確實沒什麼感情。
但沒有感情不意味著他就能落了貴太妃的臉面,就能不顧孝悌忤逆生母,是,蕭成煜確實是寄養在蘇瑤華的名下,他的身份就是皇后所出的嫡長子。
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馮覓兒生的。
只要馮覓兒生了他,不管養沒養過,不管對他如何,她都是他的生母。
這是自古以來的,哪怕是皇帝本人都不能更改的天命。
哪怕馮覓兒當著他的面罵他,那也是母親教育兒子,是貴太妃訓導皇帝,這並沒有錯。
人世間從來就不講道理。
做母親的對兒子沒有半分真心,樁樁件件都把兒子往思路上逼迫,做兒子的依舊要孝順敬仰她,不能做出任何有違孝悌的事來。
就連皇帝也不行。
這就是天底下的規矩。
蕭成煜看起來是冷酷無情,是威儀赫赫,可他並非冷酷之人,決計不會做出暗害生母的事。
若他做了,那他也不配當人了。
故而,他只能自己忍著,讓著,等到馮覓兒自己冷靜下來,或許宮裡能平靜不少。
他也在等太后從玉泉山莊回來。
只要熬過這半年,一切都能結束,蕭成煜是這麼想的,故而他不同貴太妃正面衝突,見了她立即躲開,能躲一時便躲一時,等到真正能壓制貴太妃的人出現,一切就雨過天晴。
同樣是做母親,太后是先帝承認的儲君的母親,太后和貴太妃只差了一字,卻天差地別,先帝故去之前,已經把這些都考量清楚。
沈輕稚長舒口氣,把前因後果都盤算清楚,才道:「你做的很好,此事確實重要,我心中已知,往後且不要再提。」
窺探乾元宮事是宮中大忌,若非昨日蕭成煜表現有異,錢三喜也不會暗自打聽。
不過年九福能同他說這些,大抵也是陛下授意,否則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議論天家母子的故事。
錢三喜起身,對沈輕稚規規矩矩行了禮,這才低眉順眼難道:「這都是小的應當做的,那小的便退下了。」
沈輕稚擺手:「你去歇著吧,明日還有的忙呢。」
待錢三喜走了,沈輕稚才眯起眼睛。
「看來當初娘娘把貴太妃和德太妃一同安排在承仁宮也是有計較的,當時我還想,她們兩人一貫不和,無論哪一個,其實跟淑太妃一起住更合適,可娘娘偏讓她們在一起,其實也是為了相互制衡。」
之前望月宮那件事,若非貴太妃跟德太妃住在一宮,一直暗中觀察她的動靜,否則她也不會出現那麼及時。
無論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總歸幫了沈輕稚一把,這件事沈輕稚一直記在心裡。
只不過,且看她要讓自己如何償還了。
沈輕稚勾唇笑了笑,對戚小秋道:「我這個人摳門得很,且看她想要什麼了。」————
今日雖說沒做什麼事,沈輕稚卻總覺得忙了一整天,待到傍晚時分,她沐浴更衣,早早便歇下了。
只是今日同往日不同,她今夜倒是做了一夜的夢。
夢裡的她飛升至天界,在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上吃了一肚子水蜜桃,那桃子又甜又軟,鮮嫩多汁,她吃得異常心滿意足。
這一吃就是一整夜,待到次日清晨,沈輕稚是被腹中空空給餓醒的。
沈輕稚猛地睜開眼睛,在清醒的那一瞬間,她竟有些悵然若失。
仙桃的滋味似乎還留在口中,可越是想要捕捉那縹緲的甜意,那味道就消散得越快。
不過轉瞬,便已如風過水無痕,再也不見蹤影了。
沈輕稚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還是沒回憶起到底什麼滋味,終於放棄了品嘗仙桃的滋味,翻身坐了起來。
銀鈴聽到她醒了,便叫小宮人伺候她洗漱更衣,因著今日的生辰宴是在午時,而午時之前沈輕稚還安排了折子戲,雖然只有兩三折,卻也要提前去御花園候著賓客。
故而沈輕稚早晨起來,便直接換了重紫的中衣。
她這邊剛穿好家常的外衫,宮人們便魚貫而入,一起喜氣洋洋賀壽:「娘娘生辰大吉,祝福如東海,萬古長青。」
這賀壽詞倒是動聽,不過今歲不是整壽,不是雙十的生辰,故而沈輕稚也沒有大辦。
她笑著看向自己宮裡的宮人們,見她們一個個似乎比自己還高興,倒是很上道。
「同喜同喜,秋姐姐,看賞。」
自家貴人的喜日子,宮人們都能得賞,故而她們才會這般喜氣洋洋。
沈輕稚對自家人很是大方,手也松,戚小秋一人給了他們二兩銀子的賞錢,又另外讓御膳房準備了瓜果點心,讓她們自去吃用,算是一起過生辰。
這已經是宮裡極好的賞賜了,宮人們千恩萬謝,這才歡天喜地出了殿門去。
銀鈴溫溫柔柔的,一邊給沈輕稚梳頭,一邊道:「娘娘就是太大方,哪家也沒說給二兩銀子的賞錢。」
沈輕稚便笑了,道:「宮人們一年忙到頭,也不過就幾個年節能得賞賜,那個宮裡有定例,我是不好多給的,如今我做生辰,倒是能多給一些,也是你們伺候得經心,才能得這些賞賜。」
沈輕稚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頭上的飛天髻高聳入雲,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