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然而德太妃想隨便了事,貴太妃卻不答應了。
馮覓兒眉峰一挑,眼波流轉,道:「既然德太妃這麼說,王仲,立即把這三名宮人帶下去,嚴刑拷打,看看究竟是誰指使她們禍亂宮闈,謀害宮妃。」
她直接給這案子定了性。
德太妃面色陰霾,她淡淡掃了一眼王仲,隨即便起身,帶著蔣虹往外走。
「你是貴太妃,你說了算。」德太妃道。
德太妃的裙擺在她身後拖曳出一片蜿蜒的花,就在此時,一隻細長的手攥住了她的衣擺。
「娘娘,求求你,求求你。」出乎沈輕稚的意料,此刻求德太妃的不是林盼,而是從頭到尾都很淡定的吳姑姑。
德太妃垂眸看了她一眼,聲音比冬日的極夜還冷。
「你們自己若沒做虧心事,就不怕慎刑司的刑訊,若能當真身正影不斜,本宮給你們醫治。」
如此說完,德太妃輕輕一拽長裙,昂著頭快步離去。
她都走了,今日這齣戲就算徹底終結。
王仲這會兒才笑嘻嘻上了前來,道:「貴太妃娘娘,那臣便把這幾個宮人帶走了?臣一定盡力,明日便給娘娘呈上結果。」
貴太妃今日算是大獲全勝,臉上卻並無喜色,她道:「帶下去吧。」
於是幾個黃門便魚貫而入,兩人架一個,一個束手,一個捂嘴,乾脆利落就把地上跪著的三個宮人架走了。
林盼一直沒有吭聲,直到路過沈輕稚的時候,她才抬頭看了沈輕稚一眼。
在她眼中,沈輕稚看到了極致的怨恨。
這一走,林盼的路就斷了,亦或者她的命也要斷送在這裡。
但這條路卻是她自己選的。
她不能怪任何人。
沈輕稚垂下眼眸,不再去看被帶走的三人,她心神微動,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瞧她。
沈輕稚抬起頭,便看到貴太妃的目光。
她的眼睛生得極美,眼波流轉之間是極致的嫵媚風流,可她此刻看向沈輕稚,卻是平靜而淡然的。
沈輕稚微微一頓,好似有些驚慌,瞬間便低下了頭。
貴太妃看著殿中這些朝氣蓬勃的花骨朵兒,突然笑了:「你們都還年輕,一個個比春花還嬌嫩,以後要多多努力,為皇兒開枝散葉,讓這宮裡能熱鬧一些。」
她如此說著,甚是還慈愛地看向臉色慘白的蔣蓮清:「和嬪,今日這場早宴,耽擱的時候有些長了,不如就散了吧。」
「以後多得是這般機緣。」
蔣蓮清忙起身道:「是,是。」
此刻的蔣蓮清已經沒有方才的志得意滿,她如同受驚的兔子,紅著眼顫抖著身軀。
她害怕了。
她怕那些宮人把她供出來。
貴太妃看她慌張的模樣,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她扶著姑姑盼夏的手站起身,窈窕往外行去。
待行至門邊時,她方才回頭看了一眼沈輕稚。
「沈昭儀,你來送一送本宮。」
沈輕稚立即便沖她行福禮,然後同蔣蓮清等人道別,低著頭跟在了貴太妃身後。
等兩人都走了,望月宮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蔣蓮清六神無主坐在主位上,還是蔣敏看眾人面上都很沉寂,忙道:「端嬪娘娘、莊嬪娘娘、麗嬪娘娘,今日早宴結束,娘娘們自回去歇息吧。」
於是,眾人魚貫從望月宮裡出來。
待出瞭望月宮,張妙歆立即便倒在步輦上,被凡真姑姑著急忙慌送回長春宮。
而馮盈卻一臉擔憂,問章婼汐:「端嬪姐姐,今日的事……結束了吧?」
章婼汐挑眉看她一眼,自顧自上了步輦,冷冷說了一句:「不知道呢,可能結束了,可能才開始。」
另一邊,沈輕稚要送貴太妃,便只能跟在她的步輦邊慢慢走。
此時已是早秋,過不了幾日就要到中秋佳節,自是秋高氣爽,走在宮中也不熱。
貴太妃似乎忘了沈輕稚跟著走,她悠然自得坐在步輦上,一邊行一邊道:「你這丫頭也是,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們明擺著要害你,你還同她們好聲好氣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
沈輕稚羞澀笑笑,沒答話。
馮覓兒掃她一眼,頓了頓又道:「下回再遇到這樣的事,你不用給臉,直接就拒不認罪,絕不能查,你如今是寵妃,是陛下的心肝,如何能叫他們作踐?」
馮覓兒畢竟也當了多年寵妃,二十年來墨水沒聞多少,囂張跋扈的氣焰可學了個十成。
她又說:「她們不過是瞧咱們沒有背景,身邊沒有母族依靠,我比你強些,家中畢竟還有些親戚,你倒好,孤零零隻剩下一個人。」
「不欺負你欺負誰?」
貴太妃語重心長:「宮裡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太后娘娘為什麼選你?不就看你無依無靠好拿捏?但既然選了你,這就是你的機緣。」
「趁著皇兒喜歡你,你就好好勾住他,他日再生個一兒半女,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便都有了。」
沈輕稚聽到這話,越發羞澀了。
「娘娘……」她聲音輕如煙塵。
貴太妃恨鐵不成鋼看她一眼:「男女之事不就是如此,有什麼好害羞的?我也是宮女出身,我知道你多艱難,我是為你好,也為了陛下好。」
貴太妃拿出慈母的架勢:「皇兒多不容易,他雖養在太后膝下,到底不是太后親生,明面上是嫡長子,實際上總是缺了些事,前朝那些老學究,想要拿捏人的時候能難為死,他是皇帝就過得容易?他是太子繼位就能輕鬆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