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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苦思冥想,才道:「如果有特大災情,就寫加急折,直接遞送乾元宮,不經重重關卡,政令便會快得多。」
「當然,若是事後核實有誤,自然要依法懲治,革職法辦。」
蕭成煜一邊聽一邊點頭,湧上喉嚨上的咳嗽都被他咽了回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打擾沈輕稚。
這些改革之策,其實不是沈輕稚自己所創,是她父親早年所想,只是夏國大行皇帝昏庸無能,根本不關心朝政,厲銘浩又是如此的冷酷無情,這些她父親同門客們議論了許久的治國之策全部都付諸東流,連同她全家的血肉一起葬送。
現在能說給蕭成煜聽,無論適不適合大楚朝堂,無論蕭成煜覺得是否可行,她終歸是說出了口。
這是她父親矜矜業業三十載,最終也沒有看到的美好願景。
不過沈輕稚所說的改個,也是根據自己在大楚五年生活有所更改,細節上更貼合大楚。
待得沈輕稚把話說完,蕭成煜才捏了一下沈輕稚的手。
「很好,很好的。」蕭成煜眼睛裡都透露出喜悅來。
「這個改革方案確實很穩妥,若是如此一改,朝中上下必會氣象一新,最起碼能改掉朝臣只依賴奏摺施行政策的風氣,也讓他們知道如何能更好為百姓辦事。」
「若是什麼都不知,不知要如何行事,不知要如何處理政事,那政事折他們就寫不下去,也寫不出東西。」
限定了字數,對於腹中空空的混子來說,比那些滿腹經綸者要更難。
蕭成煜越說越高興,最後還拍了一下方幾,道:「甚好,甚好啊。」
沈輕稚:「……」
沈輕稚有點後悔此刻同他說了,眼看他這麼激動,怕不是要立即把閣臣們從文淵閣叫過來,連夜商議朝政不成?
「陛下,莫急莫急,」沈輕稚輕聲勸解,「這方案不過是臣妾隨口一言,方方面面還不完備,待到陛下身體痊癒,再同閣老們慢慢商議,弄出個萬全的政令來才好施行。」
「陛下,臣妾今日來乾元宮請見,可不是為了讓陛下拖累身體的。」
蕭成煜頓了頓,那股子激動勁兒終於降了下來,他深吸口氣,意味深長看向沈輕稚:「朕知道了。」
沈輕稚掩面一笑,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臣妾前幾日讀了本書,看到書上寫了學堂里先生們如何批改作業,覺得方案甚好,今日便同陛下說了。」
沈輕稚面不改色,一點也不懼怕外人懷疑。
「待回去便把那書呈給陛下,陛下龍章鳳姿,聰慧過人,親自看了說不定比臣妾更有見地。」
確實有這麼本書,不過內容卻有些差別,但每個人的思緒都是飛在天際的,沈輕稚看了這書有如此感悟,難道要怪沈輕稚太過聰穎?
蕭成煜點頭:「好。」
似乎解決了心頭大事,蕭成煜顯而易見有些困頓了。
沈輕稚忙讓年九福端來湯藥,伺候蕭成煜吃下,又把自己親自剝的橘子餵他吃了一瓣。
「陛下,是不是覺得心裡頭鬆快多了?不如今日也睡一會兒,多休息兩三日,陛下的病便能大好。」
蕭成煜微微一頓,此刻覺得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便道:「也好。」
沈輕稚便彎眼一笑,眉眼之間接是溫柔寫意。
年九福伺候蕭成煜脫下鞋襪外袍,蕭成煜便依舊躺在了羅漢床上,他的頭剛一碰到軟枕,困頓和疲累就席捲上來。
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卻聽到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蕭成煜掙扎著,留下入睡前的最後一句話。
他對沈輕稚說:「別走。」————
蕭成煜都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到了晚膳時分。
他朦朦朧朧睜開眼,入目便是沈輕稚柔靜的側顏。
沈輕稚就坐在羅漢床邊的圈椅上,身後墊著軟實的靠墊,手裡舉著一本書,正在認真讀著。
瞧一個人讀書的樣子,就知其有沒有用心,沈輕稚並非一馬平川往下讀,她看看聽聽,眼睛微眨,就知道她一邊看一邊思索。
倒是很認真。
蕭成煜也想起來,她似乎做什麼都很認真,從不敷衍了事。
做藤編的時候如此,笑著玩鬧的時候如此,讀書的時候亦如此。
蕭成煜看了看著,都沒察覺自己看她的目光炯炯,已是目不轉睛。
沈輕稚這才感受到一股炙熱的視線,她偏過頭,就看到蕭成煜正平靜看著他。
他本是大夢初醒,可眼眸中卻偏偏沒有任何倦怠,那雙鳳眸中有著點點星辰,燦若繁星。
沈輕稚放下書本,看著他展顏一笑。
「陛下可是醒了?身上可好多了?」
蕭成煜坐起身來,長長舒了口氣:「這一覺睡得足。」
沈輕稚便叫了年九福進來伺候他穿戴,一邊又笑吟吟道:「晚上陛下要吃什麼?」
蕭成煜想了想,他這一覺睡得足,胃口不是很開,一時間還真不知要吃什麼。
見他如此,沈輕稚就替他做了主。
「陛下這幾日吃食寡淡,如今好一些,倒是可以持些溫補的,晚上便讓御茶膳房給陛下燉一隻鴨子,放上紅棗和枸杞,能平陰潤燥,不會起肝火。」
她想了想,又安排:「再做一份桂花糯米藕,吃些蜂蜜潤嗓,晚上就不吃粥食了,陛下吃肉燕和飛葉面吧,好吃又好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