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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串說下來,就連跟著過來捧場的紀言和圓圓都驚訝張了張嘴。
沈輕稚卻淡定自若,又沖毓慶宮屈膝行禮,道:「謝殿下賞賜。」
簡義並未多言,只笑道:「姑娘昨夜勞累,今日好生歇息,我便不多打擾。」
待戚小秋把他送走,回來看著擺了一桌的賞賜,不由咋舌:「太子殿下可真大方。」
這比定例翻了五倍不止,都是蕭成煜的私庫所出。
沈輕稚看著那一套雲過天青青瓷茶具,不由笑了:「太子殿下是個好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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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否親緣和睦,總之,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細心關照之下,弘治帝的身體略有些好轉,每日都能見一見朝臣,問一問國事。
雖不能徹底康復,卻也令人心中振奮,把宮中因帝病而遮覆的陰雲一徑吹散,宮中上下也終於有了春日生機。
而這生機更因太子妃嬪的入宮而蓬勃喧鬧起來。
三月下旬,帝命後擬懿旨,著請之前封妃諸位千金入宮,令入儲秀宮受訓。
三月底,隨著滿城繽紛花海,四頂青蓋鑾轎順朝華門入宮。
太子良娣蔣蓮清、章婼汐,太子良媛馮盈、張妙歆身穿翟衣,以入宮闈。
四位太子妃嬪入宮之後,並不能直入毓慶宮,要先在儲秀宮受訓一月,待得學成方能侍奉殿下。
然她們的入宮,代表著以門閥蔣氏,勛貴章氏、何氏,文臣張氏,以及外戚馮氏皆領受聖恩,臣服儲君。
待得太子妃嬪入宮這一日,宮中可謂是熱鬧至極,繁華似錦。
皇后娘娘頗有成算,把這入宮禮弄的錦繡非常,堪比當年四妃入宮,如此一來,便給足了四位新妃顏面。
一時之間,儲秀宮風采斐然,而春景苑卻黯然無光。
毓慶宮中無嬪妃時,那春景苑的姑娘們就是貴人,但若有了家世出眾的嬪妃們,那侍寢宮女便立即一文不值。
不過一兩日的光景,待得寒食節時,從膳房送來的冷食點心,便全是上月舊存,瞧著很不像樣了。
純卉自不願受這份冷待,她在春景苑順風順水五載光景,即便是侍寢宮女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可先有沈輕稚未做小伏低,又有寒食節膳房陰奉陽違,純卉這口氣怎麼都咽不下來。
因著節日,沈輕稚她們今日休沐,因此,沈輕稚便叫戚小秋也閒下來,陪她一起下棋。
戚小秋棋藝不精,毛皮都不通,只能亂七八糟落子,卻不想竟有些奇思妙想,惹得沈輕稚落子時竟是反覆盤桓,頗有些棘手之感。
「姑娘,」戚小秋有些好笑,「姑娘,我是隨手下的,亂做一氣,姑娘何妨如此認真行事。」
沈輕稚也不惱,聞言挑了挑輕眉,道:「下棋如做人,怎麼可以敷衍了事?」
「再說,如今日子長,無事可做,有了事就好好做,也不枉這棋子擺出來。」
她總是有些旁人說不出的道理,戚小秋沒勸住,便只得繼續陪著她下棋。
卻不料一局未完,外面卻傳來一道溫婉聲音:「沈姑娘,晨安。」
沈輕稚抬起頭,穿過明間和次間之間的珠簾,一眼便看到外面站著的紀言。
紀言沖沈輕稚屈膝福了福,溫言一笑:「姑娘,剛坤和宮來了人,道娘娘招您過去。」
自打來了春景苑,沈輕稚已大半月未見皇后娘娘,卻不料今日過節,皇后娘娘卻想起了她。
沈輕稚聞言並未驚訝,她淡然一笑:「是,我這就準備,立即前去。」
紀言頓了頓,道:「姑娘辛苦了。」
沈輕稚沒同她多言,只讓戚小秋給自己換了一身新絹衫,淡雅的竹綠絹絲衫子上繡了層層疊疊的竹葉,下裳的長裙暈染漸開,一路由淺至深,最終堆疊到繡花鞋邊的翠竹襴紋。
這身衣裳一穿,立即便有了世家千金的素雅靜謐。
沈輕稚重新梳了頭,只在發間簪了一支碧玉簪,然後便領著戚小秋出了門。
從春景苑去坤和宮,一路怎麼也要行兩刻有餘,今日天氣晴好,沈輕稚一路行來心情也是極好的。
她年輕貌美,衣著素雅,同旁的宮女皆不相同,一路行來,路過的宮女皆是沖她頷首素禮,沈輕稚也回以微笑。
春日爛漫,奼紫嫣紅,晴空萬里。
沈輕稚仰頭看著狹長宮巷上方的晴天,同戚小秋笑道:「今日是個好天氣。」
戚小秋也跟著笑,她未問沈輕稚皇后娘娘為何喚了她去,只道:「下午若是日頭也好,姑娘便在院中投壺吧。」
皇子們的侍寢宮女身份特殊,她們除了春景苑,其餘之處皆不可四處走動,說起來,還不如在坤和宮時自在。
但沈輕稚卻仿佛早就習慣,今日難得得召出門,也是滿心歡喜,很是知道如何讓自己知足。
「好啊,」她道,「我手很穩,到時候輸了你別哭鼻子。」
主僕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待到了坤和宮,守門的小黃門老遠就瞧見她,立即喊:「哎呦是沈姑娘,快請進,剛春溪姐姐來問過一回了,只等您來。」
沈輕稚沖他和氣一笑,寒暄一句,這才進了坤和宮。
她一進去,便瞧見幾個眼熟的小宮女守在前院中,立即便知道皇后此刻在前殿暖閣。
沈輕稚也不用人領路,自己便來到暖閣前,站在外面對張春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