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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眨了眨眼睛,終於清醒過來。
戚小秋聽到這邊動靜,自也醒了過來,她忙起身穿衣,問:「姑娘可要起了?」
沈輕稚清了清喉嚨,柔聲道:「莫急,天色尚早。」
她說不急,戚小秋便不那麼匆忙了,她穿好灰粉色的襖子,又穿上軟底短靴,飛快給自己梳好髮髻,然後才去洗漱。
如此這一圈忙完,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沈輕稚卻已經坐起身來,自顧自穿好衣裳。
戚小秋從第一日就發現,沈輕稚是個主意非常正的人。
她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
因此,當她不需要戚小秋伺候的時候,戚小秋就絕對不能嚇得跪地不起,死活要伺候姑娘。
這不僅不能叫沈輕稚高興,反而會惹她厭煩。
沈輕稚說話從來不喜歡說第二遍。
她能自己動手,就絕對不會多操勞戚小秋,如今她身邊只戚小秋一個人,若是日夜操勞,早晚就要累壞,因此沈輕稚讓她不必守夜,晚上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白日裡才有精神。
戚小秋見沈輕稚自己穿好衣裳,也並未誠惶誠恐,她只是端了溫水回來,笑道:「姑娘洗漱吧,今日天色好,日頭足,顯然一日暖過一日。」
沈輕稚自己洗漱,讓戚小秋去忙。
戚小秋便拎著空了的水桶,一路往外行去。
她都是在中院的水房處打淨水,這水是用來煮茶用的,要自己去打回來備用。
廂房處的水缸存水一是用來防走水,二是用來洗涮之用,沈輕稚和戚小秋自來挑剔,便不用那水來吃用。
雖說要麻煩一些,卻也用得放心。
往日裡水房的雜役宮女一般都會幫她把水取到桶中,但今日戚小秋一進水房,裡面守著的雜役宮女就翻了個白眼:「哎呦,姐姐還來親自打水呢?」
她同另一個小黃門說說笑笑,滿臉都是嘲諷:「姐姐怎麼能做這樣的粗活,若是早早去毓慶宮送禮,怕也不用自己打水了。」
戚小秋一聽便明白,這是春景苑的人未得到外音,以為她昨日沒把荷包送出去,故而在這裡落井下石,等姑娘使銀子買個好日子過。
戚小秋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做聲,只是自顧自往前走,她們不給打水,自己打還不成?
那雜役宮女見她悶不做聲,以為她沒得話講,那心裡的嫉妒便溢於言表,道:「空有臉皮有什麼用,殿下不喜歡便就是不喜歡,往後若是貴人娘娘入宮,哪裡還有這些舊人好果子吃?」
她越說越興奮,越說越得意,把那張因嫉妒而扭曲的面龐猙獰出恐怖青痕,讓人無法多看。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熟悉的嗓音響起:「紅丫,你別太過分,你怎可如此編排姑娘,簡直膽大包天。」
這是昨日好心勸過戚小秋的趙武。
這小黃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在春景苑自來都被那些人欺負,往常戚小秋進出,都會對他客客氣氣,也會給些打賞,即便只為那一句小公公,趙武就見不得這些人陰陽怪氣。
紅丫瞥了一眼氣得漲紅臉的趙武,冷笑出聲:「小武子,你又是什麼東西?你若是想給沈姑娘拜碼頭,那以後沈姑娘那裡的水你給送啊?」
「就是小武子,以後沈姑娘做了娘娘,還不得提拔你?」另一個小黃門哈哈大笑。
在這一片笑聲里,趙武沉默起身,走到了戚小秋身邊。
他伸出手,平靜道:「秋姐姐,小的來給沈姑娘打水。」
戚小秋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紋絲不變,她伸出手,把水桶遞給他:「有勞小公公了。」
趙武動作很快,即便只有十五歲,但他也是個青年男兒,力氣比戚小秋大得多。
他很快打滿一桶水,直接拎著跟了戚小秋走出水房。
兩人一離開,身後就爆發出熱烈笑聲,仿佛他們兩個是什麼滑稽玩意,只能惹人發笑。
戚小秋沒有吭聲,她跟趙武一路沉默回到了右側廂房後院,沈輕稚正在打五禽戲,見是兩人,眯著眼睛瞧了,便道:「是小武子吧,怎麼今日是你來送水。」
只這一聲小武子,就把趙武一路上泛起來的那點後悔全都驅散開來,他先同沈輕稚見禮,然後便把水桶放到屋中,這才對沈輕稚行禮道:「姑娘,秋姐姐忙碌,以後若是要吃用水做苦力,姑娘尋小的便是。」
別人不給沈姑娘送水,以後就他來送,反正他也是做這夥計的,不嫌累人。
之前進春景苑的那麼多姑娘們,沒有一個記得他叫什麼,使喚他幹活時從來都是那個誰或者喂,不用說他的名兒,就連姓都不記得。
這位沈姑娘只來了幾日光景,就能清晰記得他是誰。
沈輕稚見他如此,便知剛才定是發生了什麼,於是便笑道:「好啊,那就多謝你了。」
待到趙武走了,沈輕稚才看向戚小秋,聽了她三兩句把事說完,便又笑了。
「這位純卉嬤嬤,當真是不太中用,否則也不會過了年歲被分來春景苑,明面上是給她個榮養的好去處,實際上還不是被趕出來?」
「往後皇子們日漸長大,這春景苑也不是擺設了,她可管不了這鮮花著錦的院落,管不好那些未來的小貴人們。」
沈輕稚隨口說了一句,不用戚小秋動手,自己慢條斯理開始煮綠豆百合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