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頁
那是李巧兒曾經羨慕無比的榮華富貴。
————
李巧兒被帶下去後,由年九福和絲柳親自審問,沈輕稚沒有跟去慎刑司,她只慢悠悠回了芙蓉園。
路上,戚小秋和錢三喜都沒敢說話,直到一行人進了芙蓉園,錢三喜才如蒙大赦,狠狠鬆了口氣。
「可嚇死臣了。」錢三喜念叨了一句。
沈輕稚瞥他一眼,他立即挺直腰背,小聲說:「娘娘放心,臣明白的。」
沈輕稚便淡淡點了點頭,領著兩人一路進了寢殿。
宮人們都很懂事,但見他們面色凝重,便也都退了出去。
待沈輕稚坐穩,寢殿裡便也只剩下三人。
沈輕稚輕輕敲了敲方幾,斂眉沉思片刻,才道:「一開始我雖有些懷疑李巧兒,卻沒想到她真是夏國的探子,喜子,她的出身確實無誤?」
錢三喜忙道:「娘娘,臣能查到的戶籍出身,都源自於尚宮局的記檔,不過因她入宮後就進了春景苑,故而經歷簡單,幾乎沒有任何波折,臣曾經打聽了同她相熟的人,所言皆無差。」
「這麼多年,她的行為、習慣乃至口味都沒有變過,若年大伴查清她並非改名換姓之人,那她就是進宮前被人調換的。」
「她很可能不是那個應該進宮的李巧兒,巧的是他們村同一年入宮的宮人,只有李巧兒一人,故而無人知道她是否已經被調換。」
沈輕稚卻垂下眼眸,片刻之後,她看向戚小秋。
「她在宮裡同誰親近?」
李巧兒說她的上峰叫李念,應當是宮裡的一位姑姑,當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絲柳應該就能知道此人是誰。
他們兩人都是夏國的探子,在大楚皇宮之內,無論親近與否都符合常理,故而無法評議。
但李巧兒是不知其他人的身份的。
她不知道,不認識的,肯定願意找投緣的人玩,亦或者對方知道她的身份,也會主動接近她。
他們這些探子藏得太深了,李巧兒入宮將近五年,她甚至當了皇帝的宮妃,即便不受寵,卻也實在有能耐。
戚小秋便道:「娘娘,李巧兒平日很少出門,據臣所知,她沒有一個交好的姑姑叫李念,她一般都待在碧雲宮,接觸的不過碧雲宮那些人,只是……」
戚小秋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思索,才道:「只是聽聞李巧兒很喜歡做刺繡,偶爾出一回碧雲宮,就經常往尚宮局去,去的大多都是織造所,不過臣可以肯定,織造所沒有一名叫李念的姑姑。」
若李巧兒這般謹慎,那她跟這個叫李念的定也不常見面,聽戚小秋這般說,大抵是去織造所的時候碰面說上幾句話,就當成是碰頭了。
沈輕稚若有所思點點頭。
「若是如此說來,絲柳姑姑也是織造所出身的吧。」
戚小秋眉頭一跳,道:「娘娘的意思是?」
沈輕稚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道:「咱們人如今只抓到了李巧兒和李念,另外兩人還有行宮的小黃門卻尋不到蹤影,李巧兒嘴裡說著不知情,但她畢竟不可能剛一見面就透露我這麼多內情。」
錢三喜立即就道:「原是如此,難怪還要讓年大伴再去審她,就是不知她是一直硬著不鬆口,還是不經事了。」
「希望此事能輕鬆一些,」沈輕稚回憶著李巧兒的過往,臉上終於有些笑意,「李巧兒會這麼輕易就相信我是她的同夥,並非因為我給了那麼多線索,讓她誤以為我是同黨。」
「只因為我是寧嬪,是宮裡最受寵的寵妃,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她若跟我成了同夥,你們想一想,她以後的日子該如何?」
錢三喜冷笑一聲,嘲諷了一句:「什麼忠於家國,到頭來不過踩地捧高,想要巴結娘娘罷了。」
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沈輕稚思忖片刻,道:「李巧兒的出身一定有異,等陛下迴鑾,本宮再另行稟報。」
戚小秋沖她福了福,立即便要去伺候她梳洗吃茶。
錢三喜看了看她,又去看沈輕稚:「娘娘,您還沒說絲柳姑姑怎麼回事呢?」
「你啊,」戚小秋難得點了他一下,「你想一想,為何這一次來的不是何願姑姑,不是禮姑姑,反而是絲柳姑姑?」
何願和趙禮都是瑞瀾身邊的心腹,兩人皆是尚宮局的管事姑姑,日常替瑞瀾辦事。
但這一次來行宮,這兩位都沒來,反而來的是專管織造所的絲柳姑姑。
錢三喜愁眉苦臉,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陛下……早就有所懷疑?」
戚小秋難得笑了一下,拎著他出了寢殿:「你就是榆木腦袋。」
待得錢三喜嘿嘿笑著走了,沈輕稚才鬆了口氣。
她往後一仰,軟軟倒在貴妃榻上,才閉上眼眸,開始思索這些是由。
蕭成煜這一趟東安圍場,可真沒白來。
難怪一路上行程那麼漫長,每一日都跟不著急似得往前晃,大半日的馬程硬生生等了五日,他等的就是給這些人部署時間。
無論是蔣氏同黨還是夏國探子,他們都隱藏得太深,蔣氏同黨還好查一些,夏國探子就太難查到了。
沈輕稚思緒迴轉,從她那日在儲秀宮醒來後,一點一滴,皆從神海深處翻湧上來。
她仔細回憶著李巧兒說過的每一句話,仔細回憶著這幾年來的幾件大事,最終,她的思緒停在了坤和宮國喪時的那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