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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相處,一起在外五所住了許多年,又被暗衛盯梢了許多年的弟弟,到底是什麼脾氣,究竟都做過什麼,蕭成煜自然是知情的。
可他知情,卻抵不住人家母子親情。
故而蕭成煜一句都沒有問他,只讓他自己選以後的路。
這並非蕭成煜狠心,也並非他冷血,但此事涉及黎明百姓,涉及江山社稷,蕭成煜不能心軟,他也不會心軟。
蕭成煜聽著沈輕稚溫柔的嗓音,一顆心也漸漸跟著溫柔起來。
「你說得極是。」
此事其實最難的不是蕭成煜,而是蕭成燁,他若選了母親,便是不忠,若選了皇兄,便是不孝,而他無論怎麼選,他都是不義之人。
若是個腦子不清楚的,肯定覺得母妃是為了自己的春秋大業,但從小到大,德太妃都沒好好教養過蕭成燁,蕭成燁是被先帝、太后和蕭成煜教養長大的,他雖然膽小懦弱,卻沒有長歪,心底很知道對錯,明白是非,也知道親疏遠近。
他不敢說、不敢問是一回事,但真到了該讓他選擇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選擇德太妃的。
先不提德太妃此事能否事成,只看她既要利用蕭成燁,有不肯付出母親的關懷,便能知道她實在太過傲慢,覺得自己是蕭成燁的母親,蕭成燁就一定要聽她的。
可憑什麼呢?蕭成燁要真聽了她的,只能陪她一起死,那史書上就真的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謀逆的逆賊。
現在這樣即便背負著母族造反的名聲,他也好歹不是個罪人,只要他這一生都不行差踏錯,最後他也能有臉去面見父皇。
蕭成煜淡淡笑了:「我讓他自己選,他也沒讓我失望,他自己救了自己一條命。」
沈輕稚拍了拍蕭成煜的胳膊:「好了,陛下這下就寬心了,太后娘娘應當也會很高興的。」
蕭成煜聽到她提及太后,不知道為何,面上竟有些熱了,他輕咳一聲,道:「好了,不說他,咱們去用飯吧。」
用過了飯,兩個人在園子裡逛了好大一圈,待到消了食,這才回芙蓉園就寢。
大抵是心裡高興,這一夜蕭成煜可是折騰得不行,還好沈輕稚下午睡了許久,否則晚上真是無法陪他玩到三更半夜。
待到最後,外面就只剩下簌簌風聲,沈輕稚都出了一身的汗,蕭成煜在作罷。
等到用過水,換過衣裳被褥,沈輕稚才懶洋洋躺在蕭成煜的臂彎里昏昏欲睡。
「陛下是高興,」沈輕稚小聲嘀咕,「可您高興也不能光折騰我呀。」
她雖是在抱怨,可聲音軟綿綿的,聽著讓人心裡痒痒的。
蕭成煜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撫平她的顫抖,然後才在她額頭淺淺印了一個吻。
「我想讓你同我一起高興。」
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同甘共苦,同歡同喜,同生……」
後面的話,他都咽了回去,不肯說那兩個字。
但沈輕稚卻也一句都沒聽到,此刻的她緊閉雙眼,正安然做著夢。
蕭成煜無聲笑笑,幫兩人蓋好被子,然後便也跟著安然入睡。
夢裡,就連風都是甜的。
之後一日,蕭成煜又領著眾人去行宮圍獵,今日跟在他身邊的自然不是李敢,換成了韓成以及那兩個救駕有功的校尉。
除了這個變故,順郡王蕭成燁也沒有出現在圍場,聽說他病得起不來床,今日太醫都已經守在了他的行宮裡,不敢隨意離去。
大臣們對行宮的這些事一無所知,他們也不知德太妃也病了,故而只竊竊私語,念叨順郡王太過柔弱,就連行宮的風都扛不起。
今日沈輕稚沒跟著去圍場,她被蕭成煜折騰了一晚上,次日早晨都沒起得來,只覺得渾身都透著疲乏。
待到天光大亮,晴空萬里,沈輕稚才暈暈乎乎醒來,半靠在床榻邊打哈欠。
「幾時了?」
戚小秋端了水盆進來,讓宮人伺候她洗漱。
「娘娘,已經辰時了。」
這倒確實有些晚了。
沈輕稚便勉強睜開眼睛,問:「誰去了,誰沒去?」
「回稟娘娘,只有賢妃娘娘去了,其餘麗嬪娘娘和兩位小主都沒去。」
沈輕稚便笑了:「章姐姐的父兄都在圍場,她估計是去騎馬的。」
今日風大,吹得人臉皮疼,也就只有章婼汐會頂著這麼大的風去跑馬,沈輕稚都能想到章婼汐會說什麼。
「左不過就來行宮一個月,跑一次少一次,就是暴雨驚雷也得去跑馬。」
沈輕稚學著章婼汐的口氣,同宮人們玩笑。
宮人們便一起笑起來。
沈輕稚這邊洗漱更衣,外面卻突然來說話聲,戚小秋停下手裡的活,匆匆退了出去。
等到沈輕稚在妝鏡前坐好,銀鈴給她束髮時,戚小秋才回來。
「娘娘,絲柳姑姑來了。」
沈輕稚眉毛一挑:「哦?」
戚小秋面色微沉:「說是行宮裡又出事了。」
沈輕稚便擺了擺手,等到銀鈴給她梳好髮髻,她便扶著戚小秋的手出了寢殿。
外面,絲柳正在明間裡等。
之前在宮裡,大事小情的都是瑞瀾姑姑做主,她往常會去請見德太妃和淑太妃,讓幾位太妃定奪。
現在則不同了。
一是章婼汐當了賢妃,成了四妃之一,二是沈輕稚升為寧嬪,也成了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