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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常,他所言的安置,就是他要獨自入睡,侍寢宮女則上二樓寢殿,但今日,尤其是聽到剛才那般「打情罵俏」,年九福也不太確定了。
他從門邊探出頭來,沖蕭成煜詢問地看了一眼,蕭成煜便沒好氣道:「我說,安置。」
年九福這一次聽懂了,他忙叫了姚朝桐和戚小秋,讓她們伺候沈輕稚卸妝梳洗,把身上這漂亮的絹絲衫裙換下。
待得沈輕稚這邊忙完,身上披著中衣行入寢殿中時,蕭成煜也已經只穿中衣坐在床邊,神情頗為放鬆地隨手翻看著那本《珍珠淚》。
沈輕稚一步一步來到床邊,貼著蕭成煜款款落座,伸出手把那本書抽走,放到邊上的方几上。
「殿下,夜深了,早些安置。」
蕭成煜嗯了一聲,自己自顧自躺下蓋好錦被,等沈輕稚也躺下之後,姚朝桐垂下百福石榴帳幔,吹燈退了出去。
寢殿之內,一瞬漆黑一片。
宮裡宮外皆安靜,除了外面偶爾呼嘯的春風,便再無其他聲響。
沈輕稚聽著耳畔邊蕭成煜平靜的呼吸聲,不由有些睏倦,她含糊道:「殿下,晚安。」
說完,沈輕稚便乾脆利落沉入美夢之中。
在他身邊,蕭成煜側過頭來看她,眼裡眉間是少有的放鬆。
等她熟睡之後,他才輕聲回:「晚安。」
第32章
次日卯時,天還未明,年九福就在外面叫起。
「殿下,卯時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一向睡不沉的蕭成煜還是立即便睜開雙眸。
剛醒時,他還有些夢中迷茫,躺在床上緩了會兒神,才逐漸清醒。
待他甦醒,才突然感受到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蕭成煜很快憶起昨日事,想起了那一句晚安。
不知為何,蕭成煜的起床氣去了大半。
帳內帳外皆是漆黑一片,蕭成煜偏過頭來,在黑暗中描摹沈輕稚的面容。
帳子裡太暗,他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她小小一團躺在自己身邊,正睡得香甜。
這姑娘倒是好心性,在石榴殿還能睡得這般熟。
蕭成煜莫名勾了勾唇角,他輕輕坐起身來,掀開身上的錦被,然後就頓住了。
沈輕稚睡在他外側,他若要下床,必要驚動她。
於是,如何下床這件事難倒了從不糾結的太子殿下。
直到年九福開了房門,進來殿中在帳幔外再度提醒,蕭成煜才嘆了口氣,緩緩起身順著床位的空隙爬了出來。
年九福聽到動靜,輕手輕腳掀開帳幔,就看到在床尾狼狽爬出來的太子殿下。
蕭成煜:「……」
年九福:「……」
年九福僵硬著一張臉,伸手把蕭成煜扶起來,跪在床榻邊伺候他穿好鞋襪,然後便沖身後揮手,把捧著水盆、溫巾、牙粉、梳篦的黃門往外室一趕,彎腰跟著蕭成煜出了內室。
剛一出來,年九福就忍不住大喘一口氣。
蕭成煜睨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下,又變回了往日冷硬寡言的太子殿下。
年九福讓黃門們小聲些,伺候好蕭成煜洗漱,然後便親自給蕭成煜穿太子常服。
不年不節的小朝不用穿大禮服,近來陛下身體違和,不行早朝,都是蕭成煜以太子之位代行主持朝政,他又不用坐在龍椅上,只在邊上多加一把寶座,因此便也從不穿禮服,只穿玄色常服即可。
年九福利落地給他穿好里外幾層的常服,這才請他在妝鏡前落座,由梳頭黃門給他束髮。
蕭成煜還未弱冠,頭髮不能全部盤成髮髻,還要留尾發披散在身後,倒是把他的年輕顯露出幾分。
太子殿下氣勢太足,若非這飄逸的散發,讓人總會忘記他不過十九之齡。
年九福侍奉在邊上,在食盒裡挑挑揀揀,選了一塊棗泥核桃酥放在蕭成煜手邊。
「殿下,今日可要如何賞?」
侍寢宮女第一次侍寢是必要賞賜的,這賞賜也有定例,不過是金銀珠寶各一,便也就足夠。
但無論是因著皇后娘娘的面子還是蕭成煜的態度,年九福都不敢隨便打發這位沈姑娘,因此才多嘴一問。
然他問完,蕭成煜也只安靜吃核桃糕,並未回答。
年九福:「……」
年九福真是覺得蕭成煜這性子太過彆扭,他心思太深,又總不肯明說,往常都要叫人猜上個千百回,最後才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不過好在年九福伺候他多年,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倒也能猜到五六分,總不會隨意辦《宮女升職記》,牢記網址:m.1.壞事。
見蕭成煜不言不語吃核桃糕,面容上卻很閒適,不同以往早起上朝那般滿臉陰翳,年九福思忖片刻,便斗膽猜測:「給沈姑娘加一等?」
蕭成煜沒說話,這一次,說話的卻是那位應當在熟睡的沈姑娘。
沈輕稚細細軟軟的嗓音從寢殿內飄出來:「殿下,您起了?」
蕭成煜捏著核桃糕的手微微一頓,年九福趕忙竄到內室門邊,飛快打開了房門:「沈姑娘,晨安。」
沈輕稚身上已經穿好了外衫,只頭髮來不及盤好,隨意用絲帕束好,披散在腦後。
她臉上的妝容已經盡數洗淨,借著晃晃宮燈,照耀得雪白小臉素雅別致。
沈輕稚似是還未睡醒,素淨的小臉上都是困頓,她迷迷糊糊踏出寢殿,直往蕭成煜身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