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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道:「總歸知道,皇后娘娘是個好人,大殿下極為孝順,而陛下……」
宮女哪裡能隨意評判陛下的?當然,其實其他人也都不能說。
付思悅擺擺手,不讓她繼續說,就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沈輕稚這是又糊弄她。
沈輕稚推了她一下,笑著說:「睡吧,再醒來就是新年了。」
——
一晃神,新年就匆匆而過。
大皇子是元月二十的生辰,宮中自要給他慶生,這是他十五束髮的大生日,皇后格外重視。
二十剛過上元節,宮裡還來不及閒下,又要開始忙碌。
因此除了剛過年那兩日,剩下的日子裡儲秀宮上下都不得閒。
近來幾乎沒有入宮覲見的命婦,紅芹便也沒忙司儀的差事,領著手底下的十來個人,每日穿行在儲秀宮和坤和宮之間,同另一位管事姑姑一起給大皇子的生日宴準備還禮。
沈輕稚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坤和宮,如今已經能在坤和宮的後廂房中泰然自若忙碌,她跟付思悅的差事是把宮裡要賞賜的回禮糕點用油紙及紅紙包好,按照順序擺放進禮盒裡。
這禮盒一共有三層。
因皇后特別重視大殿下這一次生辰,已經命尚宮局提前擬好了宴單,光要給大殿下賀生的家族就得有三四十,這其中也有盛京的百年氏族,這還不算皇親國戚。
光給朝臣們準備的禮盒,就有五十八個,這是細緻活,輕易不能弄錯,沈輕稚跟付思悅兩人忙一天,也就只能包十來盒,幾乎要從早忙到晚。
一直到元月前三日,這禮盒才將將包完。
她們包的是糕點盒,另外還有糖果盒、文墨盒、吉祥如意盒、布匹綢緞、福字貼等。
每一家都要有六種賞賜,取的六六大順。
這一個月,可把坤和宮的宮女們忙得腳不沾地。
元月十八這日,沈輕稚跟付思悅可算忙完,正在陪著紅芹一起檢查禮盒,便聽外面一道清冷的嗓子響起:「紅芹。」
紅芹回過頭,見一個瘦高個站在門外,便迎了上去:「沐芳姐,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沐芳便道:「這會兒正急呢,之前讓你選的人,你選好了沒有?」
紅芹有些疑惑:「不是說開春再說,怎麼這麼急了?」
「原也是等開春的,只是新丫頭過年時太忙,生了病,無法在聽雅齋里伺候,這就少了個人,主要還是娘娘……」
她說著說著,牽著紅芹的手就越走越遠,剩下的話沈輕稚就聽不到了。
她跟付思悅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跟出去,只在廂房裡坐下略等。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紅芹便回來,她一進門,目光就落在沈輕稚身上:「輕稚,你識字吧?」
第18章
關於識字不識字的事,她們第一日留在儲秀宮的時候,紅芹就問過。
沈輕稚自己自然是識字的,她是書香門第出身,大夏才女的母親親自給她開的蒙,師從大夏最好的大儒,不說學成名滿天下的女先生,卻也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但沈彩究竟識不識字,沈輕稚不是很有底。
不過有些事,也並不需要她有底,沈輕稚當時回答紅芹:「回稟姑姑,奴婢是榮恩堂長大的,我們偶爾會被領去縣中的縣學幫忙打掃。」
榮恩堂是養育孤兒,卻也不是白白養活,想要日子過得好一點,略大些的孩子們就會跟著嬤嬤外出做活。
不過大楚有規定,只有十歲以上的孩子才能出去做活,並且不可去歌樓香館,也不可私自收賣為奴,所以大多出榮恩堂都是領著孩子們去寺廟、縣學這樣的地方掃洗。
聽一聽佛音,誦一誦詩書,混個一日三餐溫飽,再沒更好的去處了。
這些小事,以前沈彩同付思悅說過,付思悅便也偶爾同沈輕稚提過一提。
沈輕稚很篤定對紅芹道:「姑姑,奴婢不敢自誇,進宮前三年奴婢一直在縣學做活,偷偷聽先生們講課,便是不懂其中深意,不會書寫,卻也學會了識字。」
縣學教的學問,沈彩肯定聽不懂,但她成天在縣學兼差,都是跟書本秀才們打交道,不懂的還能問一問,定是能學會認字的。
如此說來,大凡普通的農家女子倒是沒這個機會。
這些事,當時是紅芹單獨一個個問的,她們誰都沒往心裡去,現在紅芹突然來了這麼一遭,沈輕稚心中那些迷惑便如同撥雲見日,一下子豁然開朗。
沈輕稚看著紅芹臉上淡淡的笑意,沖她福了福,也笑了:「回稟姑姑,奴婢識字的。」
她這落落大方,不急不躁的樣子,很是令紅芹滿意。
紅芹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回到沐芳身邊,輕聲細語同她說了幾句。
沈輕稚心裡大約有了底,反而更不著急,還安撫付思悅:「別擔心,沒什麼大事。」
付思悅還是擔心,只是小聲道:「希望是好事。」
沈輕稚跟她一起用赤紅絲絛在禮盒上系成團花,她的手常年做慣粗活,其實並不是很漂亮,但她侍弄絲絛的樣子,卻意外地嫻靜優雅。
大抵是因為長相尤其出色,村女的那種土氣在她身上絲毫不顯,旁人見她,都覺得她沉靜大方,從來看不出小氣。
沐芳現在見的也是這樣的沈輕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