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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的語氣太兇惡了些,紀黎黎還哆嗦了一下,結結巴巴道:「娘娘,是、是這麼回事。」
事情說起來不難,無非就是御膳房踩低捧高,欺負位份低又不得恩寵的小主,飯食一日不如一日。
這也就罷了。
畢竟她們都是宮女出身,早年都過過苦日子,飯食差一些倒也能吃,只要能吃飽就行。
可前日裡,御膳房好不容易呈上來一道紅燒仔雞,她們四個都分了分,回去高高興興用了一頓晚膳。
那紅燒仔雞味道很重,調料放得多,吃的時候還挺下飯,結果到了第二日,趙媛兒體弱些,就開始腹痛不止。
而另外三人也都覺得胃裡難受,但他們吐過幾次也就好了,只有趙媛兒抵擋不住,這一下就病倒了。
她們這樣的小主,在宮裡還不如姑姑們有臉面,趙媛兒病了,這兩日都要起不來身,她們才想著去找太醫院。
但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忙,最後也不過打發了些藥來,讓她們自己試試看。
趙媛兒身子確實不行,尤其是腸胃不太康健的樣子,要吃下去勉強好些,但到底傷了脾胃。
紀黎黎有些不好意思:「李姐姐和王姐姐也都不太舒坦,就我不愛吃這重味的菜,用的少了一些沒什麼大礙,我就想著過來御膳房親自問問,晚上能不能給些溫補的紅棗小米粥,好讓姐姐們養養胃。」
「因著要請御膳房幫忙,所以我就自己來了。」
沈輕稚道:「知道了。」
紀黎黎說完這些,也沒想著沈輕稚能搭把手,便要告退。
但沈輕稚叫住了她。
沈輕稚意味深長看著紀黎黎那張蒼白可憐的小臉,若是只看面相,當真是個單純孤苦的小姑娘,旁的也從她身上瞧不出什麼來。
沈輕稚看了她一眼,才問:「你們怎麼不去請見端嬪娘娘?他才是你們宮裡的主位娘娘。」
紀黎黎一愣,抿了抿嘴唇,並未回話。
沈輕稚也不著急,就坐在暖轎里看她。
紀黎黎最後只得道:「我們商量過,這都是小事,怎麼好麻煩端嬪娘娘給我們操心。」
沈輕稚眉心微皺,她道:「你錯了。」
沈輕稚的聲音冷肅,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紀黎黎膝蓋一軟,這就要跪下認錯。
還是戚小秋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細瘦的胳膊。
「紀小主,這是宮道上,可不興跪地行大禮,您可要謹慎,莫要壞了我們娘娘的名聲。」
戚小秋這麼一嚇唬,紀黎黎立即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沈輕稚這才淡淡道:「你們住在端嬪姐姐的碧雲宮,都是她的臣屬,端嬪姐姐是一宮主位,無論除了什麼事,你們首先要請問的應該是她才對。」
「她宮中的小主因為御膳房的薄待而生病,她無動於衷,毫不關心,你們這麼做並非給了端嬪姐姐清淨,還讓她陷入不仁不義之中,實在不妥。」
沈輕稚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是宮女出身,又在春景苑聽過課,你不會不知要如何行事。」
說罷,沈輕稚頓了頓,繼續道:「御膳房那裡你不用去了,回去碧雲宮,直接去前殿請見端嬪姐姐,後續如何行事,只聽端嬪姐姐一人便是。」
沈輕稚聲音冰冷:「你可聽清楚了?」
章婼汐一看就不是細心的人,宮裡頭的事她或許壓根就不怎麼上心,可能連後院都不曾去過,她不去,後面的那些小主們出了什麼事,她自來也不太可能知道。
沈輕稚思來想去,蔣蓮清是結了仇,張妙歆又無能為力,馮盈……馮盈太叫人看不清楚,便只剩下章婼汐是個女中豪傑,值得相處了。
沈輕稚在宮裡生活,可不想事事都同人結仇,今日張妙歆的話給了她很大的啟發。
她也得找幾個朋友不是?
沈輕稚微微眯起眼睛,她不去看紀黎黎的面色,只對錢三喜道:「立即去一趟碧雲宮,說我有事要拜見,若是端嬪姐姐得空,便見我一面。」
錢三喜笑眯眯答:「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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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三喜辦事從不拖延,不過一刻,待沈輕稚的暖轎拐入西一長街,錢三喜便小碎步跑了回來。
他氣都不帶喘的,只道:「娘娘,端嬪娘娘請您過去閒話。」
這就是端嬪有空了。
沈輕稚點點頭,偏過頭看了一眼轎子後面跟著的紀黎黎,她低著頭快步走著,讓人瞧不見面容。
錢三喜一下子便捕捉到沈輕稚的目光,忙沖她躬身行禮,快步往後行去。
他辦事沈輕稚是放心的,便放下轎簾,沒再往後看去。
不多時,沈輕稚的儀仗便來到碧雲宮之前。
西六宮這裡一共有宮室六座,沈輕稚所住的景玉宮緊鄰西一長街,跨過西一長街便是蕭成煜所住的乾元宮。
也就是說景玉宮是離乾元宮最近的宮室。
而章婼汐所住的碧雲宮卻同景玉宮毫不相鄰,它在第二條宮巷的最西側,距離乾元宮最遠。
當然,這宮裡頭的遠近也並不一定意味著尊卑。
章婼汐從家中帶來的姑姑章靜寧一早便等在宮門口,見了沈輕稚便上前客氣道:「未曾想今日昭儀娘娘得了空閒,願意駕臨碧雲宮,難怪早起聽聞院中喜鵲鳴叫,果然是有貴客盈門。」
這話不遠不近,客氣得恰到好處,卻少了幾分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