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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蓮清似乎終於清醒過來,她一把握住了蔣敏的手,聲音帶著悲傷:「姑姑,你回頭同姑母說一聲,我是為了她,為了表弟,才被陛下禁足。」
「還請姑母憐惜我孤孤伶仃,多多撫照。」
她這是明白了過來。
蔣敏摸了摸她的頭,終於鬆了口氣:「小姐,咱們不會忍太久,不會的。」
蔣蓮清點頭:「是,不會的。」
望月宮裡面的情形,外人自是無法聽聞,但宮中不過這一畝三分地,即便望月宮閉宮不出,也依舊有雜役宮人聽了個大概。
蔣蓮清本就高傲跋扈,又從未得寵過,宮裡人若非因著德太妃和她的出身,早就陽奉陰違,不會叫她望月宮過好日子。
如今閉宮是閉宮,宮人自不忌諱說她閒話,還未到落日時分,沈輕稚就聽到瞭望月宮和嬪娘娘生氣砸瓶的新聞。
沈輕稚正在給做的笸籮收尾,裡面小布兜都做得很是精緻,聽聞這事,她不由同戚小秋說:「和嬪娘娘還是年輕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先動的手,害人不成反被罰,若是我,我定會痛定思痛,把往後的日子籌謀好,光會生氣又管什麼用?」
戚小秋聽她這麼說,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娘娘,和嬪娘娘比您還年長一歲呢。」
聽沈輕稚點評蔣蓮清,頗有種長輩看晚輩的感覺,很是奇怪。
沈輕稚收好最後一針,把小笸籮往方几上一放,美滋滋端詳了一會兒。
「年紀長,心性卻沒長。」
沈輕稚簡單點評一句,就想叫迎紅過來,教她做新花樣。
結果沈輕稚話還沒張口,錢三喜就又過來了。
「娘娘,方才多公公過來一趟,說是玉泉山莊有信送給您。」
沈輕稚有些驚訝:「給我?」
轉瞬之間,她便明白是誰了。
一定是跟隨太后去了玉泉山莊的付思悅。
沈輕稚歡喜極了,道:「快呈上來。」
錢三喜便忙上了前來,把一封信呈到了沈輕稚手中。
信封是素白的熟宣,上面沒有寫收信人,只用梅花烙引了一個花印。
沈輕稚摸了摸那花印,一邊拆開信封。
付思悅跟著紅芹姑姑學了好幾年的字,雖不說文采斐然,如今也能簡單寫一封長信了。
沈輕稚從春景苑去了毓慶宮時,曾同付思悅商量過以後去處,若是沈輕稚想同太后要人,太后也不會不給,不過兩人都不覺得這是好時機。
付思悅當時便道:「你身邊有了戚小秋,小秋聰明伶俐,在宮中又有關係,背靠尚宮局,她是你身邊最好的人選,我若是去了,那以她為先還是以我為先?宮裡若是不能統一行事,是要出亂子的。」
她說得很是在理,這些年在紅芹身邊也越發清醒聰慧。
沈輕稚道:「紅芹姑姑是個好上峰,跟著她定有好前程,其實我想,以後……」
沈輕稚許多話都沒說,但付思悅也懂了。
她眉頭舒展,臉上有著對未來的嚮往:「我先跟著紅芹姑姑侍奉娘娘,待得以後,自要去尚宮局,等我進了尚宮局,咱們一外一內,看誰還敢小瞧。」
沈輕稚現在還記得當時付思悅神采飛揚的眉眼。
她徐徐展開信箋,臉上笑意濃厚。
「阿彩,見字如晤。玉泉山莊一切都好,此處山水清透,惠風和暢,很是養人。娘娘離宮,紅芹姑姑便領著我一起跟來,如今我已是大宮女,也能侍奉在娘娘身邊。」
「這封信是托多公公送回,付了他一兩銀子做報酬,記得以後加倍還我,」沈輕稚一邊看一邊笑,「紅芹姑姑也很想你,同娘娘說過好幾次,娘娘精神好的時候,也很惦念你。」
這就是跟對了上峰的好處。
沈輕稚是被紅芹帶出來的,如今即便她不在宮中,也能時常在太后跟前提起自己,續上這段緣分。
太后離宮一去便是半年,這半年裡變數頗多,世間也從無十全十美的事,所有感情也都需要費心去維護。
自然,同付思悅青梅相伴的緣分是不需要心思的。
付思悅最後寫:「娘娘身體已經大好,不會有大礙,你放心便是,我也很好,只盼你更好。」
沈輕稚把這封信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最後把它緊緊壓在懷中。
原來做大夏貴妃的時候,她滿門抄斬,再無一個親人。現在成了大楚的昭儀,她依舊孤苦伶仃,無親無故。只有付思悅,是她從入宮來就認識的同鄉,是她的朋友。
沈輕稚曾經失去過所有,甚至失去過性命,所以對如今能得到的一切她都加倍珍惜。
日子好好過,飯食好好吃,才不辜負這一段天賜的韶華。
沈輕稚笑眯眯對戚小秋說:「取來筆墨,我也給付大宮女回一封信。」
此刻的乾元殿中,蕭成煜翻開了一冊書。
這是一本名錄,名錄上似乎記錄了一個人的過往來歷。
年九福側著身悄悄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榮恩堂,贍養孤兒,教藤編、縫補、掃洗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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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九福只悄悄看了一眼,心肝就抖了抖,不敢再看了。
但蕭成煜卻面色如常,他把這本名錄仔細又翻了一遍,才放回桌上:「收起來吧。」
年九福聲音都聽不見了:「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