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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煜沉默半晌,沒有立即回話,沈輕稚知道他要思索那些被韓成供述出來的犯官,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這個謀逆案要牽扯多少人,還有多少人沒有被韓成供述。
這都是後續蕭成煜要忙的政事,這一連串的事件,恐怕五月都結束不了。
即便如此,沈輕稚的心也安定了。
朝中最大的毒瘤被拔除,無論會牽連多少人,最起碼朝野能穩定至少五年,這五年過去,蕭成煜就能站穩腳跟,以後就再無人敢動這歹毒心腸了。
沈輕稚緩緩吐出口氣,她也跟著放鬆下來。
這一放鬆,沈輕稚竟覺得有些餓了。
於是她就聽到自己的肚子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響,這聲響還挺大,在馬車裡生生回檔了一圈,待的蕭成煜笑出聲來,那聲音才被壓了下去。
「餓了?」蕭成煜笑著說。
沈輕稚面上微紅,卻道:「今日早食其實就沒用多少,此時都過了午時,自是餓了的,只不過方才太過專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些逆賊身上,倒是忘了這事。」
蕭成煜嗯了一聲,道:「客棧了應當準備好了午時,一刻就到,你且忍一忍。」
沈輕稚便依靠在桌邊,看著對面閉目養神的蕭成煜:「今日為何不回宮?」
「以韓成的秉性,他所供述出來的犯官應當是他知道的全部,但這名錄是蔣氏告訴他的,這份名錄是否為真,卻不好說。」
蕭成煜慢悠悠地說著:「蔣氏的人心眼都多,他們自詡世家大族,卻不知仁義禮智信,做的事還不如普通的農戶,他們只是一群高傲冷漠、自私自利的卑鄙者,他們既然要利用韓成造反,那你說,他們會跟韓成說實話嗎?」
沈輕稚蹙起眉頭,不過片刻之間,她便明白過來。
「陛下的意思是,韓成說的是他以為的真相,但真相究竟為何,只有蔣氏知道,故而今日聖駕不迴鑾,另讓韓成放出消息,告知蔣氏大事已成,讓其明早立即準備然勾結好的朝臣推舉順郡王登基為帝,這樣,所有隱藏在真相之下的污漬就會暴露出來。」
蕭成煜睜開眼,讚許地看了一眼沈輕稚,道:「你說得沒錯。」
蕭成煜淡淡笑了:「這都是你們應得的,不必謝朕。」
馬車慢慢啟動,車廂微晃起來,蕭成煜才看向沈輕稚:「方才可害怕了?」
馬車裡只有兩人,沈輕稚便自己從櫃中取出帕子,用水打濕後給了蕭成煜一塊,自己又重新取一塊,仔仔細細擦手。
「不害怕,」沈輕稚抬頭看蕭成煜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擦手,「陛下把一切都安排好,提前籌謀準備,我自是不怕的。」
等兩人擦乾淨手,蕭成煜才重新握住她的手:「也是你膽子大,面對這樣的情形,還能捂臉笑起來。」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逗趣,說著竟學她方才的樣子,捂住臉聳動肩膀。
沈輕稚面上一下子便紅了起來,她拍了一下蕭成煜的胳膊:「陛下!」
蕭成煜笑夠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他往後一仰,緩但沈輕稚此刻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趕一坐下就讓銀鈴給她剝了一個荷葉糯米雞。
待一個雞腿下肚,沈輕稚才覺得心裡不那麼慌了,開始慢慢吃菜。
蕭成煜其實也餓得很了,兩個人一開始用飯便一句話沒說,等到用了個四五分飽,才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話來。
「這粉蒸排骨挺好吃的,等咱們回宮路上,也可讓御茶膳房提前備一些。」
「糖醋酥魚也不錯,這是冷碟,不用現蒸,讓他們也備上。」
她這念叨一句,身後的小多子就記上一筆,而蕭成煜就在這閒話家常的氣氛里,徹底放鬆下來。
他勾了勾唇瓣,取了一碗銀耳蓮子羹,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等到回京,已經過了十月,那時候就冷了,許多大菜都可以提前備好,不怕放壞。」
蕭成煜也加入進來:「且咱們回程也不過就兩日,比來時要快一倍,五頓飯就回家了。」
這倒是,沈輕稚想了想,便沒再叮囑,只說:「是,知道了。」
等到用完了飯,沈輕稚才看向蕭成煜:「陛下可還要忙?還是先歇一歇,等睡足了再起來忙碌吧。」
蕭成煜牽著她的手,送她進了寢室,才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你歇著吧,今日關鍵,朕還有的忙。」
沈輕稚心中微嘆,她伸出手,幫蕭成煜重新理了理衣裳,才回去歇息了。
蕭成煜剛一到外書房,便有不少朝臣等在這裡。
他的兩位皇叔,禮親王和肅親王都已等候多時,除此之外,還有張節恆、白斌、韓若辰位輔臣,以及禮部尚書顧為忠、禮部侍郎江世愚、宗人副令康郡王等都在此處。
蕭成煜一進書房,諸位朝臣就要跪下行禮。
蕭成煜便道:「愛卿免禮。」
等蕭成煜坐定,肅親王便上前一步,滿臉都是煞氣:「陛下,蔣氏亂臣賊子,得而誅之,臣請陛下下旨,誅殺蔣氏滿門,九族盡株連。」
肅親王一貫都是這幅性子,雖說蕭成煜登基之前確實鬧了不愉快,但之後先帝親自同他促膝長談,他便終於安下心來,待得蕭成煜登基為帝,他雖同蕭成煜不親近,卻也再不同朝臣走動,看上去倒也還是相安無事。
但今日在此處的書房裡,張節恆等人看到肅親王和禮親王一同前來,心中雖有驚訝,卻也有些意料之外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