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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又挑了一塊奶糕吃了,才淺淺笑了:「她們當真活該。」
尤其是坤和宮的那些人,蘇瑤華一貫仁和,除非屬下犯了大錯,她從不打罵訓斥,尤其是年輕的小宮人們,她都是讓姑姑們悉心教導,不論針線縫補還是胭脂水粉,能教的都儘量交給她們。
畢竟不是人人都會留在宮中,進宮的宮女們大多出身寒苦,在宮裡能學得一技之長,即便日後出宮也能自己養活自己,不用看他人臉色苟且。
蘇瑤華這樣對待宮人,也並不需要宮人如何感恩,但最起碼不能背叛。
沈輕稚以為,一個人立身之本,就是要知道善心兩個字究竟為何。
即便不做良善人,也不好恩將仇報不是。
不管齊光、陳懷綠等人是否知道幕後主使的最終目的,那些換了藥的宮人是否明白這是在殺人,他們都做了這樣的事。
對於沈輕稚而言,這都不可饒恕。
背叛者永遠都不會有好下場。
沈輕稚深吸口氣,她重新起身,斂起眉宇之間的凌厲鋒芒,又重新變回那個忠心不二,乖順精緻的沈奉儀。
當日夜裡,坤和宮就消失了不少人。
慎刑司的顧嬤嬤和簡公公一起來到坤和宮,他們不用如何反覆盤問,每個人問上一兩句話,就知道這人是否心裡有鬼。
有鬼的一律拉去慎刑司,拷問之後才知結果。
沈輕稚並未參與這一場徹夜盤查,她跟朝雲和沐芳一直守在皇后身邊,子夜時分蘇瑤華倒是醒來一回。
她在一月之內舊疾復發兩次,身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精氣神都被耗盡,剛醒來時覺得渾身都疼。
還好姚女醫也侍奉在外面,給皇后取來了暖身湯吃下,皇后這才順過氣來。
她抬起頭,看著床前眾人擔憂的面容,不由溫柔一笑。
「我這不是沒事,你們一個個哭喪著臉做什麼。」
她這麼一說,沐芳和朝雲都哭了,反而下午時滿心憤怒,還在蕭成煜面前怒斥幕後主使的沈輕稚並未落淚。
她笑著上前來,替蘇瑤華正了正被褥,道:「娘娘哪裡的話,咱們這是喜極而泣呢。」
蘇瑤華看著她面上明媚的笑容,眼眸里有著欣慰。
她吃過藥,精神好了一些,女醫才進來用針。
行針結束,蘇瑤華出了些薄汗,等朝雲伺候她擦乾淨臉上的汗,她才對沈輕稚說:「丫頭,陪我說說話。」
有這一句,其餘幾人便迅速退了出去。
沈輕稚便給她腰後塞了個軟枕,陪著坐在她身邊的繡墩上,笑著道:「娘娘可是想我了?」
蘇瑤華笑笑:「是啊,想你了。」
「今日的事你給我講講。」
蘇瑤華吐血之時,依稀看到沈輕稚的身影,也聽到她喊的那一句話。
故而,她當時已經猜到前面出了事。
不過她這一口氣昏迷了半日,人也病體沉珂,頭腦昏沉,自己便懶怠再去思索,直接讓沈輕稚講更簡單些。
沈輕稚如何同蕭成煜講的,就如何同蘇瑤華講,最後還提了提周院正的診斷和蕭成煜的關心,寥寥幾句卻無一句廢話。
蘇瑤華安靜聽完,才偏過頭看了看她。
此時已是深夜,靜室沒有懸燈,只在室內四角立有柱燈,燈火併不明亮,映襯的沈輕稚眉眼溫柔,靜雅天成。
蘇瑤華淺淺笑了。
她握住沈輕稚的手:「好孩子,不值得為那些人事生氣。」
「你的忠心,我跟陛下都知道。」
沈輕稚眨眨眼睛,此刻眼眸中才泛起紅霞。
「娘娘,那會兒可嚇壞我了。」
「我有今天,全賴娘娘教導,也全賴娘娘賞識,我想像不到以後沒有娘娘教導我的日子,」沈輕稚嘆了口氣,「我心都揪起來了,還好,還好。」
還好蘇瑤華並無大礙。
蘇瑤華卻拍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問:「但我總要去玉泉山莊,我不在宮中,你又當如何?」
沈輕稚微微一愣,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蘇瑤華見她竟是傻了,於是便也笑了。
她一邊笑,一邊咳嗽,卻沒有克制自己的好心情。
「輕稚啊,」蘇瑤華喚她名諱,「前朝後宮,一直都是一體的,你很聰明,一下便想通裡面的關節,已經不需我如何教導你了。」
「我若離宮,你應當也知道要如何而為,」蘇瑤華緊緊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忠於皇兒,心正眼亮,你就放心大膽去做。」
「不用怕。」
蘇瑤華的話確實是給了沈輕稚一顆定心丸,但兩人都明白,一旦蘇瑤華離開長信宮,沈輕稚就要靠自己在後宮裡生存。
她原本就不怕,現在聽了蘇瑤華的話,便越發確定了心意,知道以後要如何行事。
沈輕稚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可娘娘,我年輕,不知道輕重。」
若是有些事沒輕沒重辦過了,怎麼辦?
她這麼年輕,又沒經過這些事,辦過了也自然不是她的錯。眾人心裡都明白,可話卻要說清楚。
蘇瑤華卻淡淡道:「誰年輕的時候沒衝動過?回家長輩教導一番,以後就知道怎麼辦事了。」
沈輕稚便明白了。
蘇瑤華也不過就只能跟她說一刻的話,堅持把話說完,藥效便上來,蘇瑤華便安靜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