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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說話辦事卻極有章法,絲毫不錯,在皇后昏迷的情況下,她是採薇唯一能商量的人,這讓採薇心中舒緩許多,不會時時刻刻緊繃。
她深深看了一眼沈輕稚,拍了拍她的手,終於道:「謝小主垂憐,坤和宮事就有勞小主了。」
沈輕稚輕聲叫來朝雲,然後便快步去了御茶小膳房。
今日的小膳房比往日都要忙碌,幾位過來哭靈的娘娘小主也要在坤和宮用膳,多了九人的飯食,還得讓小主們吃好,又不能僭越,小膳房的膳食公公很是頭疼。
沐芳過來就是盯著今日膳單的,一絲錯處都不能有。
沈輕稚快步來到小膳房門外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忙碌的聲音,沈輕稚在門上敲了敲:「沐芳姑姑。」
沐芳耳朵很靈,一聲便聽出來者是誰,她快步過來開門,一見她就有些焦急:「小主,可是有事?」
她自然是擔心皇后娘娘身體。
沈輕稚搖了搖頭,引著他她往後殿行去,路上皆是滿臉苦喪的素服宮女,她們形色匆匆,手中捧著一匹又一匹喪布。
待進了坤和宮後院,人便少了下來,也清淨不少。
沈輕稚把剛才所想同沐芳詳細說了,沐芳眼睛一亮:「是個好法子,小主且先去佛齋前等我,我去取鑰匙。」
昨夜乾元宮剛傳來喪報,採薇就急忙讓沐芳帶人鎖了坤和宮所有不用的殿閣,這會兒要用佛齋,就要重開。
佛齋也是蘇瑤華喜去之地,她隔三差五就要在佛齋里禮佛,因此佛齋中不僅有觀音佛龕,還有一處靜室,布置清雅素淨,沒有任何奢華擺設。
沈輕稚以前也曾在佛齋給蘇瑤華念過佛經,對於佛齋很是熟悉。
沐芳來去匆匆,片刻便回了佛齋前,待打開佛齋,兩人進去看了看,沈輕稚便對沐芳道:「這靜室的帳幔被褥要全部換成素白綾的,地毯也去掉,桌上的佛果要都撤掉,您看兩刻能否安排好?」
沐芳道:「小主放心,能的。」
沈輕稚又看了看,道:「娘娘是過來養病的,這一扇窗若是一直關著,屋裡藥味沉重,娘娘也休息不好,還是讓尚宮局趕緊過來把窗紗換成夏紗,以便通風。」
她細心又仔細,沐芳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小主放心,一定安排妥當。」
沈輕稚這才鬆了口氣。
她匆匆回了坤和宮,剛一踏進寢殿,就聽到裡面傳來採薇歡喜聲:「娘娘,你可醒了。」
沈輕稚幾乎是小跑起來,當她微喘地進了寢殿中,緩了緩呼吸繞過屏風,就看到蘇瑤華那雙蒙了一層水霧的眸子。
聽到腳步聲,蘇瑤華偏過頭,用那雙迷濛的雙眼看向沈輕稚。
看到她的一瞬間,蘇瑤華的眼睛裡突然有了微光。
「輕稚,你來了。」
沈輕稚只覺得喉嚨酸澀,她眨了眨眼,不讓自己在蘇瑤華面前落淚。
她快走兩步,很快便來到榻前,屈膝行禮後才坐在腳榻上:「娘娘,我厚臉皮過來娘娘這裡,想從娘娘這裡討一分香火,也給陛下盡一盡孝,可好?」
蘇瑤華即便還在病中,腦子卻並不糊塗,她見沈輕稚第一面,便知道是蕭成煜的安排。
她以前協助丈夫定後宮,平天下,如今,她要協助的是兒子。
兒子如何說,她就如何做。
蘇瑤華伸出手,握住了沈輕稚溫熱的手。
她是這麼的健康、活潑、富有朝氣。
蘇瑤華心中那點微末的慌張悄悄散去:「自然是最好的。」
「除了你,還沒誰能替我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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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一來,採薇便不再貼身伺候蘇瑤華,立即出去忙別的事了。
沈輕稚接過宮人呈上來的桂圓紅棗茶,先伺候蘇瑤華吃了小半碗,然後才輕聲細語道:「娘娘,昨日太醫來看過您的病症,根據陛下的旨意給您開了個溫和的太平方,這方子對您身子最好,若是常年溫養能把寒症養好,只是見效慢些,不能操勞,娘娘您看可否用此方?」
沈輕稚的聲音本就好聽,清脆悅耳,婉轉輕靈,似是珠玉落盤,瑩潤有光。
蘇瑤華在自己身體事上,倒也沒有其餘之事那麼固執,她思忖片刻,卻還是嘆了口氣:「若我精心養病,宮中可要亂的,皇兒初登基,前朝後宮都亂起來,日子可就難過了。」
她考慮的總是蕭成煜。
沈輕稚微微一頓,她垂眸思量片刻,又看了看皇后面色,才輕聲提議道:「娘娘,宮裡還有那麼多妃娘娘,原幾位娘娘也都協助娘娘打理宮事,如今勉勵支應一年半載也並非不妥。」
「再說,陛下既然已經有了打算,應當也想好了法子,娘娘,不如咱們先按照太平方服藥,國喪這一月先養養,待得一月後看看藥效如何再做打算。」
「陛下只剩下您這個母親了。」
沈輕稚勸人的時候體貼入微,字字句句都說進旁人心裡去,就連蘇瑤華也不例外。
這一次蘇瑤華倒未再幾句,只是輕嘆一聲:「你說得對,我老了,還是要聽皇兒的話。」
沈輕稚抿唇淺笑,道:「娘娘,還有件事得同您稟報。」
蘇瑤華睡了一夜,此時精神倒是好了不少,雖還不能立即便起床行走,但人卻沒有昨日那般頹唐悲傷,可見她心智之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