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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弄不好,小命就要折損在這裡。
沈輕稚知道她發愁,想了想道:「這宮裡上上下下,精明得人多了去了,他們每個人心裡都門清。」
且不說她們這些宮女,後宮嬪妃們是什麼樣的心思?膝下有兒女和無兒女的都不同,娘家得勢不得勢的又不同。
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皇帝真的不好,那也是娘娘們和朝臣們的鬥爭,她們在這宮裡什麼都不是。
不過,也多虧付思悅同她說了這個消息,沈輕稚到底知道了一些細節。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宮女們一大早就來到浣衣局。
她們剛來到門口,就感覺裡面氣氛緊繃,不停有人議論紛紛,那是有別於往日的熱鬧。
事出反常變為妖。
沈輕稚心中微頓,跟著眾人進了浣衣局,就看到宋嬤嬤坐在院子裡,手上拿了一把方尺,正板著臉看著面前說話的宮人。
除她之外,一多半的宮女都跪在地上。
說話的是熨燙房一個沈輕稚面生的宮女,沈輕稚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記得她頭髮顏色發灰,看起來有些蒼老。
灰發宮女正在同宋嬤嬤稟報:「嬤嬤,今日是奴婢同竹姐姐一起開的門,當時鑰匙是竹姐姐給奴婢的,門鎖也鎖得好好的,出了事,可同奴婢一點關係都無。」
宋亭淡淡看著她,手中方尺有一下沒一下點著,她不說話,眼眸里卻充滿了壓迫。
灰發宮女被她看得略有些發抖。
她頓了頓,還是咬牙跪倒在了地上:「嬤嬤,奴婢進宮多年,一直跟著您,奴婢是什麼樣的仔細人,您也是知道的,昨夜裡下工,奴婢確實是最後一個走的,當時還有幾個姐姐在,她們都能給奴婢作證,咱們幾個是一起鎖的門。」
洗池院中或站或跪了十好幾個宮女,她們都是專管熨燙的,在浣衣局裡很有體面,往常在宋亭面前都能說上話。
但此刻,一多半人都面色蒼白,低頭不語。
沈輕稚他們這些年輕小宮女一來就瞧見這般場面,年紀小的頓時有些驚慌,站在那不知所措,膽子小的都開始眼含熱淚,眼見就要哭。
沈輕稚只聽了那宮女兩句話,就知道昨夜裡熨燙房出了事。
大約是給貴人們熨燙的衣服出了差錯,早晨開門時才被發現,宋亭這才生了氣,讓她們在院子裡罰跪。
姚竹一直冷著臉站在宋亭身邊,她看到小宮女來了也不提醒,待到院子裡跪倒一片,才對宋亭說:「嬤嬤,儲秀宮的宮女到了。」
宋亭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她今年四十幾許,頭髮梳得很整齊,因當慣了管事嬤嬤,身上自有一股普通宮女沒有的氣度。
沈輕稚不用看都知道,她如此嚇唬人,能把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宮女嚇哭。
宋亭沒有跟灰發宮女多糾纏,偏在這個時候開口:「儲秀宮,沈宮女,付宮女。」
她點了沈輕稚和付思悅的名,沈輕稚心中微微一驚,卻並不如何慌張,在出列的時候,她甚至聽到彭雨初的嗤笑聲,因此便越發淡定。
付思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這會兒反倒先慌了神,就要跪在地上哭。
沈輕稚使勁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領著已經嚇懵了的付思悅規規矩矩給宋亭行過禮,然後才低聲開口:「嬤嬤,不知昨日出了什麼事,可否說與奴婢聽聽。」
宋亭單獨點了她跟付思悅的名字,說明出事的衣裳肯定是昨日她們兩個單獨負責的王才人的銀鼠皮斗篷。
這斗篷不用熨燙,卻需要用皂角粉一點點擦洗乾淨,然後在熨燙房裡烤乾,這樣皮毛才會順滑柔亮。
這活計她跟付思悅忙了一整日,手指都起了一層皮,現在掌心都是紅的。
宋亭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行禮的蹲福姿勢甚至抖都沒抖,比許多進宮多年的老宮女姿勢還漂亮。
倒是個了不得的厲害丫頭。
宋亭不同她解釋,只說:「今日早晨,竹丫頭打開熨燙房,清點要送去各宮的衣料,就瞧見你們昨日當差的這件斗篷上面,被火燒壞了一個洞。」
她這話一出口,儲秀宮的宮女們一個個都慌了,甚至有人驚呼出聲。
彭雨初藏在人群里,她低著頭,卻悄悄勾起了嘴角。
看你怎麼辦!
第5章
沈輕稚很淡定。
當年在夏王宮時,因歷代夏王都沒怎麼對後宮制度上心,宮中亂成一團,她上面的皇后娘娘又是萬事不管的病西施,最後出力的便只有她。
這種事,一年到頭沒有十回也有八回,這還是能拿到她面前說的,無法說的更是不計其數。
她現在畢竟不是貴妃娘娘,只是個最低等的三等宮女,許多事便要越發小心謹慎,務必不出錯。
也正是因此,此刻的她確實沒有旁人以為的那麼驚慌失措。
付思悅畢竟只是個剛及笄的小丫頭,便是存了照顧沈輕稚的心,也是因為她比沈輕稚要大上一歲,剛剛進宮,她也不太熟悉宮規,此刻便有些六神無主。
她想要跪下回話,右手卻一直被沈輕稚捏著,輕易無法動彈。
付思悅剛要說話,就聽邊上沈輕稚開了口:「回稟嬤嬤,奴婢明白了。」
姚竹一貫冷清,對她們也總是看不順眼,便立即道:「大膽,你們做錯了事還不知道認錯,竟是如此不懂規矩,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