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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議論的沈輕稚悠閒坐在屋內,正慢條斯理吃茶。
茉莉的幽香在小次間裡氤氳而出,染香了她纖細的手指。
沈輕稚喟嘆一聲:「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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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小秋來到毓慶宮側門時,已是晚霞時分。
太子殿下剛搬來毓慶宮不久,毓慶宮中還殘留些許陳舊冷清,顯得格外寂寥。
就連守門的小黃門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正靠著門柱打瞌睡。
但他卻並非毫無戒心,戚小秋腳步聲一近,他便立即睜開眼睛,往戚小秋這邊瞧過來。
對於毓慶宮來說,戚小秋是個生面孔。
她自是知道這一點,因此離側門還有十來步時便已開口:「小公公,我是春景苑的宮人。」
一聽說春景苑,這個小黃門便放鬆些許,卻依舊維持著戒備姿態。
他道:「姐姐可是有事?」
戚小秋快步來到近前,這才露出三分笑意:「小公公,我是春景苑沈姑娘身邊伺候的,姑娘關心殿下,這幾日便茶飯不思,給殿下繡了一個荷包,以求陛下平安康健。」
她的聲音很乾淨,說話也很乾脆,沒有含糊其辭,也並未大聲宣揚,她只是在告訴這個小黃門,她到底為何而來。
原本聽到說是春景苑的姑娘給殿下送荷包,那小黃門臉上的笑意便減了幾分,等到戚小秋話音落下,他便想拿之前年九福叮囑的話直接撂給戚小秋。
誰料戚小秋緊接著跟上一句:「小公公,我是沈姑娘身邊的,這荷包也是沈姑娘要給太子殿下的,可否請小公公幫忙同年大伴問一問,問一句便好。」
她如此說著,手上往前一送,一個小銀豆便落在了那小黃門手上。
小黃門略一思索,覺得此事也無傷大雅,便道:「那姐姐略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戚小秋咧嘴一笑:「好,有勞小公公了。」
小黃門一路往裡行,他當然問不到年九福,卻能尋到自己的師父,如此同師父說了兩句,這位管事中監眉頭一挑,道:「這事你辦得不錯。」
管事中監直接繞過長長迴廊,從後殿一路往前行,最終在前殿門口碰見了年九福:「九哥,沈姑娘叫人送來了一個荷包,說是要給陛下祈福,收不收?」
他說話更乾脆了。
年九福從來是個仔細人,能叫送到他面前的事,就沒有小事,如此一聽,他一沒敷衍,二沒鬆散,只聽了沈姑娘三個字,就立即凝了精神。
年九福聽到最後,眉頭緩緩一松,倒是有了些笑意:「這位沈姑娘,太厲害了。」
「你略等一等,我去同殿下問一句。」
若是尋常春景苑的事,都到不了年九福這裡,管事中監就能打發。
但這位沈姑娘,確實是不同的。
年九福快步進了殿中,一路往書房而去,這個時候,蕭成煜大多都在書房中忙碌政事。
果然,年九福進去時,就看到蕭成煜的書桌前放了一摞摺子,正在認真品讀,每一本都看得很認真。
年九福無聲而入,一路來到蕭成煜身側,然後才低聲道:「殿下,春景苑的沈姑娘,給您送了個荷包來,說是要給陛下祈福。」
蕭成煜握筆的手紋絲不動,待他把這本摺子看完,又做了批註,這才一把扔開硃筆,抬頭看向年九福。
「沈姑娘?」
他清冷的嗓音似還殘留著冬日的寒冷,但眉宇之間卻並無半分不愉,反而是有些好奇。
年九福躬身道:「是沈輕稚姑娘。」
他不用提點沈輕稚是誰,蕭成煜記性很好,他自然知道沈輕稚是母親給他選的侍寢宮女。
而且,是特地在他面前說過的那一位。
只一瞬,蕭成煜就回憶起在坤和宮小花廳里那雙明媚漂亮的桃花目。
自然,他能想起沈輕稚,並非因她是母親給自己選的人,而是因為四年之前,兩人有過一次誰也不認識誰的偶遇。
那一日的大雪至今還落在蕭成煜心裡,只那把油紙傘,那塊繡花帕,那一聲聲細碎的勸解,卻同大雪一般,在他心中留下痕跡。
想忘忘不了。
蕭成煜突然笑出了聲:「她,繡了個荷包?」
蕭成煜有些好奇,就那繡活,還好意思拿荷包來賣好?
年九福見蕭成煜難得好心情,便把這位沈輕稚姑娘在心裡重重記了一筆,然後也跟著笑:「可不是,聽聞還披星戴月繡了好幾日,顯然很是虔誠。」
蕭成煜臉上笑意略有些收斂,但語氣卻很放鬆:「拿進來我瞧瞧。」
年九福一喜,道:「是,臣這就去辦。」
大約只等了片刻,那小黃門便匆匆而出,戚小秋忙迎了上去,很是羞澀地問:「如何?」
小黃門臉上的笑容比那剛亮的宮燈還要燦爛:「哎呦姐姐,勞您跑這一趟,沈姑娘送來的東西,殿下自然是想瞧一瞧的。」
戚小秋心中一松,臉上笑容更濃:「那便有勞小公公了。」
她把盒子往前一送,那小黃門雙手捧過,同她道:「姐姐,大伴道此時夜深,讓您回去等,讓姑娘不要再勞神,這一個荷包就足夠。」
戚小秋心中大定,她同那小黃門寒暄幾句,便利落回了春景苑。
此時毓慶宮前殿書房內,年九福捧著那個棗木錦盒,恭敬送到了蕭成煜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