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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聞這位沈姑娘特殊,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淡定自自若,毫不懼怕。
姚朝桐聽到沈輕稚的問話,起初自是有些愣神的,但她畢竟在毓慶宮當差,還算機靈,忙道:「姑娘,有是有的,不過都是些早年的話本閒書,都是以前留下的餘存,並未有新書更替。」
這個以前,說的是上一任太子,也就是當今弘治帝做太子時此處的舊物。
沈輕稚聽聞很是有些驚訝,她道:「若是已留存二十年光景,倒是稀罕物,若好尋些,便麻煩姚宮女了。」
姚朝桐道:「姑娘的事哪裡能算麻煩,姑娘先吃茶,我去去就來。」
她一走,沈輕稚便又百無聊賴地等起來。
戚小秋也不知要如何打發時間,主僕二人一坐一站,就這麼發起呆來。
一刻之後,略有些發困沈輕稚才聽到一陣腳步聲。
她有些迷濛,因此未如何細聽,便以為是雅室尋書的姚朝桐回來,待到腳步略近,才笑道:「可是尋了什麼好書?」
回應她的,卻是滿是寂靜。
沈輕稚這才好奇抬起頭,卻見閉合的房門外立了一片人影,粗粗看去,大約五人眾。
沈輕稚心中一驚,瞌睡蟲跑了大半,她忙起身,正待上前相迎,石榴殿的大門便緩緩而開。
重重宮燈,影影綽綽,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外,在石榴殿的地板上刻下幽暗人影。
沈輕稚不用細看,都知道來者是誰。
她嘴上說得如何瀟灑,待到來人近前,她倒是難得有些緊張了。
沈輕稚深吸口氣,她快步上前,衝著為首者便屈膝福禮:「給太子殿下問安,殿下吉祥。」
沈輕稚的聲音清脆而婉轉,耳畔的紅寶石耳鐺晃出一片光華,在她尖俏的臉龐上落下琉璃光芒。
沈輕稚眉如遠山,唇紅似丹,眉心那朵妖嬈牡丹就如同春日的繁花,直奔蕭成煜深目而來。
只一眼,卻難忘。
蕭成煜微微垂下眼眸,刀鑿斧刻的側顏微微一偏,那冷漠的目光便輕巧滑落到沈輕稚的眉眼間。
冷漠,卻不冷硬。
沈輕稚端禮於前,腰背修長而挺直,姿態嫻雅,靜如觀音。
蕭成煜莫名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起來吧。」
沈輕稚立直身體,她桃花鳳眸微垂,眼尾殷紅一片,巴掌大的瓜子臉兒泛起醉人的紅暈,聲音宛如黃鸝。
「謝殿下。」
這一聲,帶著嬌柔和羞赧,溫柔動聽得恰到好處。
若是換了常人,定要忍不住盯著她左瞧右看,但蕭成煜並非常人,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大踏步往寢殿裡行去。
在他身後,年九福笑著一張儒雅的年輕臉龐,捧著一個上了鎖的折盒快步而入。
沈輕稚便留在了明間,沒有上趕著跟上前去,也並未如何瑟縮害怕,她安安靜靜站在那,明麗的容顏在明晃晃的宮燈中悄然綻放。
年九福跟著蕭成煜進了寢殿,先把手上的折盒放到書桌前,然後又吩咐宮人上熱茶、點心、香果,待這些都忙完,他把這群宮人都趕出石榴殿,然後便對匆匆迎上前來的姚朝桐道:「一會兒請沈姑娘在寢殿侍奉。」
他如此說著,眼睛裡都含著笑意,然後又巴巴湊到蕭成煜身邊,道:「沈姑娘是娘娘安排的,若是把人趕走,當真不太穩妥,不如就叫沈姑娘伺候殿下,端茶倒水便好,也給娘娘一個面子。」
蕭成煜其實並未要趕走沈輕稚,人是母后選的,那人品絕不會出錯,因此,蕭成煜便順了母后的意,她說要讓沈輕稚紅袖添香,寬慰他憂愁心神,那就讓她寬慰好了。
年九福如此一言,更是說得恰到好處,不用蕭成煜再多說廢話。
他一邊打開折盒上的鎖,把摺子拿出來,一邊點頭道:「可。」
年九福仿佛得了多麼大的恩典,長長舒了口氣:「謝殿下開恩。」
這會兒工夫,沈輕稚已經被姚朝桐請進了寢殿,沈輕稚一打眼就瞧見了那碩大的折盒,知道蕭成煜如今正是前朝忙碌,不得分神之時,對於他這般意志堅定的男兒來說,男歡女愛都是後話,因此即便來了石榴殿,也是要夙興夜寐,哪裡有魚水之心。
但無魚水之心,卻不代表沈輕稚什麼都不能做。
她進了寢殿中,規規矩矩先向蕭成煜行禮,然後便張了張嘴,似是想問年九福話。
但張口之後,她卻又如同受驚的兔兒一般,紅著眼睛閉上了嘴。
顯然,她是不敢在蕭成煜面前開口驚擾了。
年九福見她如此,不由有些心軟,低聲道:「姑娘有何話要說?」
沈輕稚臉頰又飛起一抹緋紅,她聲音不高不低,不遠不近,能讓蕭成煜聽見,卻又得他全神貫注,才能聽清她所有語言。
「年大伴,我想問殿下若不用我侍奉,那我是否可讀一讀書?」
她話是對年九福說的,但餘光一直在關注蕭成煜。
只見她如此說著,蕭成煜面色如常,不悲不喜,似乎並無被打攪之怒。
沈輕稚心中略有了成算,便聽年九福道:「姑娘若要陪殿下,自可看書吃茶,若實在太過疲累,也可上樓去歇,殿下免姑娘不敬之罪。」
沈輕稚眨眨眼睛,臉上浮現出羞澀笑意,聲音也透著歡喜:「當真?」
那聲音便如同清脆鈴音,在蕭成煜耳邊叮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