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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煜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依舊沒說話。
年九福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才道:「本來此事已經沒有迴旋餘地,就連張大伴都沒能得臉,最後是……是貴太妃娘娘出面,德太妃娘娘才沒成事。」
蕭成煜聽到親生母親出場,眉頭都不帶動一下,他慢條斯理吃著湯,等年九福說完。
「德太妃娘娘同貴太妃娘娘也沒有什麼愁怨,既然貴太妃娘娘覺得景玉宮無罪,最終便知捉拿了尚宮局的三名宮人,王仲正在審問。」
說到此處,年九福才忍不住陰陽怪氣:「王仲也是,他難道不知道宮裡這些彎彎繞繞,怎麼還要貴太妃娘娘出面才辦事,真是……」
真是不懂規矩,不知忠心。
年九福沒說,但話中意思卻清清楚楚。
話說到這裡便可結束了,年九福見蕭成煜放下碗筷,笑眯眯道:「陛下,去御書房?」
蕭成煜此刻才瞥了他一眼:「去景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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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景玉宮裡,沈輕稚依舊在聚精會神編笸籮。
她這個笸籮只剩最後的封邊,今夜就能做好。
初秋深夜的長信宮略有些冷,比之夏日要涼爽許多,沈輕稚靠坐在庭院裡的躺椅上,手中上下翻飛。
戚小秋坐在她邊上打扇,把向著光影撲來的蚊蟲都打散。
「娘娘,今日把笸籮編完,明日再裡面做一個布兜放在裡面,這樣用起來更方便。」
戚小秋給她提出意見,沈輕稚點頭:「不錯,明日再做另一邊。」
今日銅果不當值,已經下去歇著了,銀鈴端來銅盆,給沈輕稚泡腳。
銅盆里放了茉莉香露,幽幽香氣縈繞在院中,溫暖而舒適。
沈輕稚眉頭都舒展開來,笑著捏了一下銀鈴的臉蛋兒:「銀鈴真好,我可真是喜歡你。」
若是往日,銀鈴定會紅了臉說娘娘莫要取笑奴婢,今日她卻低下頭,沒有吭聲。
沈輕稚有些疑惑,正想問她怎麼了,就聽到不遠處的垂花門處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倒是很開心。」
沈輕稚驚訝地抬起頭來。
下一刻,蕭成煜那張俊逸至極的面容便映入沈輕稚的桃花眼中。
他剛跨過垂花門,站在了門邊的琉璃燈下,燈中的暖黃燈火照亮了他的面容,讓他眼裡眉梢都染上一絲暖意。
同往日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蕭成煜的聲音雖帶著輕鬆,可他眼裡眉梢卻並無笑意。
沈輕稚沒想到他今日便回宮,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待她回過神來時,蕭成煜已經進了後院,來到抱廈前。
「陛下,您怎麼回來了。」沈輕稚忙要起身。
蕭成煜擺手,讓她繼續泡腳,不用行禮。
沈輕稚有些不好意思,泡在銅盆里的細白小腳動了動,腳趾都有些羞澀的縮在了一起。
蕭成煜的目光在她腳上微微一頓,隨即便輕輕滑過。
戚小秋已經搬來了椅子,蕭成煜便就坐在抱廈里,淡淡看沈輕稚手裡的笸籮。
「這是什麼?」他問。
沈輕稚的驚訝只是一瞬,她很快就放鬆下來,笑著把手裡的笸籮舉起來給他看。
「這是用藤條編的笸籮,近來無事便同宮女學了學,發現還挺有趣。」
沈輕稚眉目含笑,臉上也多了些許得意。
「我今日才學,已經會做笸籮,陛下,臣妾是否很是聰明?」
她語氣帶著俏皮,就那麼笑盈盈看著蕭成煜,好似懇求誇讚的孩童,可愛又逗趣。
蕭成煜接過那笸籮,目光在上面仔細轉了一圈,然後才把笸籮還給她:「不錯。」
沈輕稚輕笑出聲,高興極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宮人都退了下去,抱廈只剩帝妃一人。沈輕稚見蕭成煜面上有些疲憊,倒是關心了一句:「陛下,今日可是連夜趕回來的?可否累了?若是累了咱們早些安置?」
蕭成煜只松松束了長發,顯然已經沐浴更衣過,沈輕稚便沒問他是否還要洗漱。
蕭成煜往後仰了仰,靠在圈椅背上,聲音也啞了三分:「不急。」
沈輕稚便哦了一聲,繼續去編藤筐。
她的手很巧,很快就把最後一圈封邊做完,一個巴掌大的小笸籮就出現在她手中。
蕭成煜似乎也沒見人做過笸籮,就坐在邊上安靜看她編,待她做完,他才伸出手接過來。
「你倒是手巧。」
沈輕稚笑著道:「等過幾日我再學學,給陛下做個筆筒用,陛下可莫要嫌棄我。」
蕭成煜本來心情不甚明朗,但安靜看她做了一會兒藤編,又聽了這話,沉寂的心緒不免又開闊起來。
他不再覺得心煩意亂了。
蕭成煜長舒口氣,道:「不光要筆筒,墨盒,硯台盒你也一樣做一個吧,你若做得好,朕有賞。」
沈輕稚不過是隨口一說,卻不料蕭成煜當了真,她便也不推辭,只道:「那臣妾便等著陛下的重賞。」
說了幾句,沈輕稚也察覺出蕭成煜心情不愉,想了想又道:「宮裡的事,陛下已經知道了吧?」
蕭成煜應當是知道望月宮的事,今夜才會過來景玉宮,大抵是有正事要說。
「嗯,知道了。」蕭成煜道。
沈輕稚的腳在水盆里動了動,察覺到水盆里的水有些冷了,她便取了邊上放著的腳巾仔細擦乾腳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