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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嫻靜,卻又出色耀眼。
沈輕稚只看一眼,便知道尚宮局是頗用了心思的。
份例是定死的,料子也都一般無二,但選什麼顏色,什麼花紋,甚至由熟手和生手來做,做出來的成品都天差地別。
如今擺在沈輕稚面前的,無一不是精品。
大宮女見沈輕稚眉眼間的笑意更濃,便也跟著笑:「姑娘往後還有大日子,總是這麼素淨倒也不成,正巧嶺南進貢一批水紅絹帛,用來做廣繡衫裙最是美麗,姑姑便讓織繡宮女給做了迎春繡樣,給姑娘趕製出一身水紅迎春絹絲衫裙,姑娘瞧瞧可喜歡?」
絹絲衫裙要做兩身,一身水紅的,另一身則是竹綠的。
尤其是水紅這件非常精緻,裡面還給配了水紅輕羅中衣,外面是縹緲似仙的外衫,中衣顏色略淺,外衫顏色更艷,兩相搭配,自是有縹緲若仙的嫵媚風情。
這一身衣裳,無論是顏色還是繡紋,都同沈輕稚的明媚眉眼搭配得恰到好處。
這一看便是專門為她做的衣裳,特地為某一日準備的,沈輕稚聰慧過人,一眼便看出端倪。
看到這一身新衣,沈輕稚抿唇一笑:「多謝絲柳姑姑惦念我,如此隆重,讓我倒不知要如何謝。」
大宮女見她一眼既明,根本不用旁人多說一句廢話,心中不由感嘆姑姑的英明,連忙道:「哪裡要姑娘謝,這都是咱們的本分,只盼著姑娘以後榮華富貴,可過得舒心些才好。」
「衣裳都送到,我也不多叨擾姑娘,若是有什麼要緊的活計,姑娘讓小秋知會一聲便是,姑姑定能給安排妥當。」她如此說著,這就要領人離開,戚小秋不用沈輕稚吩咐,忙跟了上去,親昵拉著大宮女的手,親親熱熱送她出了春景苑。
這衣裳一到,沈輕稚便知路要開始走了。
果然,不過平靜兩日之後,坤和宮便來了懿旨。
太子殿下因憂心陛下病情,又於國事忙碌,因此夜難深寐,白日精神不濟,實在憂思過重。
皇后娘娘憂心太子殿下身體,不讓兒子如此殫精竭慮,特地安排侍寢宮女前去毓慶宮侍奉,不為侍寢,只為溫言軟語,紅袖添香,撫慰太子殿下一片憂思。
如今聖上重病,幾不能愈,下面所有臣公宗室,便不能行喜悅歡慶之事。
對於太子和皇子們來說,自是連讓宮人侍寢都不可。
但不侍寢,也得有人照料太子起居,勸慰太子不要太過傷懷焦心。
這一道懿旨,自然落在了太子殿下中意的沈輕稚身上。
純卉即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駁回皇后懿旨,是,春景苑一貫由純卉遞送名錄給毓慶宮,但這只是因原來的春景苑並不重要。
現在,蕭成煜搬到了毓慶宮,成了太子殿下,那麼他就是未來的儲君。
以後的一切,都要提前考慮了。
沈輕稚此刻正跪在明間的地毯上,聽著敬事房的中監宣讀懿旨。
「……望宮女沈氏溫柔體貼,以寬上心。」
沈輕稚身姿綽約,脊背挺直,待到懿旨讀完,她長長一拜,輕聲道:「輕稚自當謹遵懿旨,不負娘娘厚望。」
一聲落地,自不回頭。
弘治二十四年春,宮人沈輕稚奉皇后懿命,侍太子於毓慶宮。
恰是春暖花開時。
第31章
傍晚時分的長信宮越發靜謐安靜,自宮巷之間透出的斑駁光影,也隻影影綽綽映出狹長紅牆。
陛下今年身體不愉,經年只住乾元宮,正因此,東西六宮皆安然。
與東六宮相距不遠的春景苑,今日倒是難得有些熱鬧。
皇后娘娘親自安排沈氏宮女侍夜,對於春景苑來說,確實是天大的事了。
申時正,春景苑膳房便已給沈輕稚準備好了晚食。
即便只是侍夜,晚食也是按定例準備的。
粥米、蒸點、冷碟皆兩樣,熱盤四樣,皆是素雅清淡飯食,並未有重菜。
沈輕稚對口味其實並非如何挑剔,她素來喜精細菜品,只要飯食做得仔細,用料新鮮,便就足夠。
今日的晚食很合沈輕稚的口味。
如此一來,她就忍不住多用了半碗八寶粥。
戚小秋不由有些緊張:「姑娘,喜日都不叫多吃的。」
沈輕稚卻沖她淺淺一笑:「無妨,太子殿下如今可沒這閒心,即便有也不成。」
如此想著,沈輕稚又回憶起曾經見過的那張清雋至極的側顏,難得的,心中竟升起可惜之感。
年輕英俊的兒郎,只看得吃不得,倒是有些惋惜。
沈輕稚心中這般想著,臉上笑意更濃,她自顧自含了一塊桂花蜜糖在口裡,任由沁甜的糖水順著喉嚨流淌而下,簡直要甜進心裡去。
重活一世,自求暢快。
沈輕稚用完了晚食,又略歇了片刻,水房就送了水過來。
今日過來伺候她的是朱興海,他這人真是捨得下里臉,之前鬧成那般場面,如今還能舔著臉過來巴結,當真是個人物。
他笑眯眯領著錢一起過來給沈輕稚送水,邊笑道:「姑娘,咱們春景苑的言姐姐梳妝打扮是這個,剛我聽聞嬤嬤特地叮囑她,讓她好生給姑娘打扮一番,好叫姑娘光彩照人。」
這話里話外,把純卉之前的冷眼旁觀揭了個乾淨。
沈輕稚也不惱怒,她言笑晏晏,眉宇之間皆是笑意:「如此正好,我還發愁自己不會梳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