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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稚神色不變,繼續道:「不過,她年紀小,人也有些不夠靈光,可能說得有些錯誤。」「我不是要做紙人,我是要拿來做紙樣。」
沈輕稚垂下眼眸,唇畔是淺淡的笑意:「回稟娘娘,我的景玉宮人少,自然好管一些,故而每個人每日用紙都有定量,而且一一登記在冊。」
「很巧的事,我宮中有專門侍奉帳簿庫房的宮女,極是擅長此事,每月支領用度皆有登記,若是派人查,一目了然。」
「紙張用量一直也同其他宮室一般無二,每月支領一次,一共二十刀,每月給付沒有盈餘。」
「這個月多領的十刀,有兩刀都做了紙樣,剩餘八刀還在我景玉宮中。」
沈輕稚此刻才抬起頭,半闔著眼眸看向德太妃。
她溫柔道:「娘娘也知道,前些日子柔佳公主病了,一直在壽康宮養病,陛下不便探望柔佳公主,正巧臣妾要去看望淑太妃娘娘,便領命也去看望柔佳公主和賢太妃娘娘。」
「回來之後,臣妾覺得大公主年紀小,一直養病也不甚趣味,便想著做些布偶給公主玩,這紙樣就是用來打板的。」
沈輕稚說得清清楚楚:「紙樣一式兩份,景玉宮中那一份還在庫房裡,另一份則已經呈給了賢太妃娘娘,若是娘娘首肯,也可去賢太妃娘娘那問一問。」
「如此,我想問搜出這紙人的林盼,我宮裡又上哪裡有多餘的紙,來做這紙人。
這紙人看著極為紮實,瞧著並非空殼,應當是實心的,這麼看來,這個小小的紙人若是用漿糊黏制,怎麼也要用上一兩刀紙。
一兩刀紙雖不多,宮裡也不缺這點東西,但若景玉宮所有用紙都能對上,那這一兩刀紙就很多了。
尚宮局的紙都是由吳姑姑掌管,沈輕稚若是又從她這裡額外得紙,她怎會不說。
沈輕稚這一番清晰供述,就是等德太妃親自來,她才會說出口。
德太妃面沉如水,待這些都聽完,她才幽幽開口:「你倒是治下嚴謹,不虧是宮女出身,宮中的東西都如眼珠一般盯著。」
沈輕稚微微頷首,默不作聲。
德太妃一時間沒了言語。
整個明間裡也安靜一片,只有蔣蓮清有些坐立不安,她心中突突直跳,有些不確定地看向林盼。
難道都是林盼胡說的?實際跟沈輕稚所說一般,都是林盼嫉妒她故意陷害?
可她一個宮女,膽子也太大了!
蔣蓮清一時間不知要如何開口,倒是她身邊的德太妃,端起茶盞,品了品熟悉的鳳岐。
悠然的茶香鑽入鼻尖,德太妃晃神之間,似乎回到了少時在清溪的日日夜夜。
她緩緩放下茶杯。
「沈昭儀,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
德太妃唇邊勾起冷酷的微笑:「可這宮裡,不是你一個人謹慎便可以安穩度日的,你是不是還忘了一個人?」
德太妃拍了拍手:「來人,把迎紅帶上來。」
她垂眸看向沈輕稚,眼眸里有著冷酷的血意:「你讓她親自動手辦的醃漬事,怎麼會以為她不會良心發現,供出你罪責?」
德太妃舒心一笑,眉宇之間皆是篤定。
「太后娘娘一貫仁慈,總是不肯教導宮女要心冷一些,這一課,本宮替你補上。」
「沈昭儀,只有你宮裡的人才會背叛你。」
第44章
沈輕稚心中輕嘆,看來德太妃這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不過她今日離宮前,已經安排好迎紅留在宮中哪裡都不能去,沒想到德太妃還是敢入她宮抓人。
沈輕稚抬起眼眸,這一次她臉上不再有端方模樣,反而帶了些凌厲。
「太妃娘娘,長信宮規,無召不得入后妃宮中捉拿宮人,」沈輕稚一字一頓,「第一,臣妾未被定罪,尚無任何罪責,第二,迎紅自也沒有犯錯。第三,迎紅應該就在臣妾宮中,今日並無外出差事。」
「臣妾想問德太妃娘娘,是從哪裡尋到的迎紅?」
德太妃如今只是協助管理後宮事,陛下並無皇后或者貴妃,因此掌管後宮事的依舊是太后。
只是如今太后不在宮中,便由德太妃等四位太妃暫管宮事。
但她們畢竟是太妃,同當年四妃時到底不同,在宮中行事,必要師出有名,也要有詔可循。
若是太后命人拿人,宮中上下自不敢有二話,但德太妃不是太后,她從來都不是這後宮的女主人。
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德太妃沒想到沈輕稚死到臨頭竟還如此強硬,心中略有些怒氣,但面上卻依舊掛著淺淡笑意。
她到底在這宮裡沉浮二十載,什麼場面都看過,沈輕稚這般頂撞,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權當孩子年輕不懂事。
德太妃如此想著,面上不由露出幾分慈愛來:「你們還是年輕,本宮命尚宮局捉拿宮人,自是有罪證,證據確鑿。」
「沈昭儀,你宮中這名叫迎紅的宮人,可是背著你做了許多事。」
「你還不知道吧?」
沈輕稚面上淡淡,她似在思索德太妃的話,一時間竟忘了反駁。
德太妃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道:「把迎紅帶上來。」
話音落下,兩個高壯的管事嬤嬤便架著瘦小單薄的迎紅進瞭望月宮明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