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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儀娘娘這些套話虛詞簡直張口就來,根本不用細想。
蕭成煜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反正他同沈輕稚已經做了幾個月的夫妻,兩人早已熟悉,到也沒必要一直端著皇帝陛下的架子。
故而蕭成煜把領口的盤口衣襟鬆了松,往後躺倒在了靠枕上。
「呼。」他長長舒了口氣。
沈輕稚慢條斯理吃了幾塊水蜜桃,然後便用帕子擦乾淨手,品了一口悠長雅致的毛峰。
「陛下,今日倒是有個新聞,」沈輕稚聲音輕柔,讓蕭成煜緩緩闔上雙眸,「臣妾給陛下說了聽聽?」
蕭成煜閉著眼睛嗯了一聲,等她繼續說下去。
沈輕稚便用很緩和的語調,慢慢把今日在御花園的故事娓娓道來。
期間,沈輕稚喝乾了一杯茶,而蕭成煜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一直在閉目養神。
沈輕稚也不去管他,只把故事講完,才又開始吃桃子。
這個季節的桃子最好吃,汁水豐沛,又甜又香,一口吃進嘴裡,綿軟的果肉如同雲朵,幾乎要化在口中。
等沈輕稚全部說完,蕭成煜也沒有立即開口,他閉目養神,緩了許久才慢慢開口。
「你做的很好。」
沈輕稚這才笑了。
此時窗外的早晨來過一次的喜鵲再度飛林,它們站在窗楞上,好奇看著屋裡人。
喜鵲鳴叫,喜事來臨,可沈輕稚帶來的卻也不是喜事。
蕭成煜並未因貴太妃的這些事生氣,相反,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親生母親的性格,宮裡發生這樣的事,他經還會鬆口氣。
心裡念叨著:「不過如此。」
沈輕稚畢竟沒見過年輕時候的宜妃娘娘,畢竟沒有被她糾纏著長大,畢竟沒有因為她吃了無數苦頭,在她眼裡覺得不可思議的大事,在蕭成煜這裡也不過是曾經發生過的小事罷了。
他甚至在心裡感嘆:她到底不是年輕時候了。
蕭成煜依舊慵懶躺在那,他又靜了片刻,才問:「那個黃門你救下來了?」
沈輕稚點頭,片刻後才開口:「是的陛下,張德海都求到我跟前,那黃門看著也可憐,我就把他救了下來,讓張德海安排醫正給他治傷,現在後排房那邊養上一兩個月。」
此刻見了蕭成煜的態度,就知此事並不算嚴重,沈輕稚話鋒一轉,便道:「不過經了這一遭,柳黃門到底不好再留在御膳房,臣妾以為,他還是得換個地方。」
蕭成煜又慢悠悠嗯了一聲。
屋外太陽西斜,光影悠長,把兩個人的影子打在對面的寶石榴盆景上,在盆景里的花草上留下一道時間的痕跡。
窗台上的沙漏刻鐘正在緩緩流逝著,沈輕稚總覺得能聽到裡面在沙沙作響。
歲月如梭,轉瞬即逝。
蕭成煜緩緩睜開眸子。
他背對著光,眸色深深的,沈輕稚看不透他的想法,也看不透他的內心。
蕭成煜抬起頭,淺淺看向沈輕稚。
見沈輕稚正在看他,眼眸里似乎很是擔憂,心中唯一的那點不愉也消散開來。
他勾了勾唇角,沖沈輕稚淡淡笑了。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她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兒,蕭成煜才嘆了口氣:「剛聽說的時候,是不是嚇著了?」
沈輕稚以為他要安慰自己幾句,剛要點頭撒嬌賣乖,卻聽到他道:「貴太妃就是這樣的人,她做什麼樣的事都不稀奇。」
「待以後你見的事多了,你就習慣了。」
第58章
以前蕭成煜說起貴太妃來,都是一種不想提及的口吻,今日倒是難得說了幾句玩笑話。
可能他確實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值得驚詫,從小到大,貴太妃做了太多出格的事,以至於這件事對於蕭成煜來說竟不值一提了。
但沈輕稚卻不能笑,她知道蕭成煜的心情未必有表現出來的好。
他若是想掩飾,便能喜怒不形於色,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不過他在沈輕稚面前很少演示罷了,大抵除了貴太妃的事,其他的人事都不能引起他絲毫波動。
故而沈輕稚聽到這話,也只是輕聲回:「陛下莫要同臣妾玩笑。」
蕭成煜輕笑出聲,倒是沒有再說貴太妃。
他略一思忖,便道:「你若要保這黃門,便讓養好病後調來乾元宮吧,乾元宮的書庫正巧缺個掃洗的黃門,他應當合適。」
蕭成煜雖貴為天潢貴胄,卻並非冷心冷情之人,他很少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冷肅,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依舊心懷仁慈。
他分得清好壞,看的明人心,他很清楚此事皆因貴太妃一人而起,若那黃門有攀附權貴之心,一早就要從御膳房跳到承仁宮,哪裡還會有如今這一出。
若沒有張德海的於心不忍,沒有沈輕稚的善良仁慈,他今日就要死在御花園了。
一條命,對於蕭成煜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這事簡簡單單就過去,蕭成煜也不再糾纏,他看沈輕稚眉宇之間仍有猶豫,便道:「怎麼?你還有何擔心?」
沈輕稚嘆了口氣:「陛下,貴太妃這事是湊巧被臣妾所知,這才化險為夷,若是以後……被外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大楚剛剛送走一位在位二十四載的先帝,如今朝堂看似穩固,卻猶如飄搖在海上的船帆,飄搖不定,就怕風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