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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妙歆看起來無欲無求的,確實也不像是想要爭寵的模樣,再說她這身子,想要爭寵也實在是強人所難。
所以她早就看開,只要能活下去便好了,其他的早就不在乎了。
沈輕稚進來寢殿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似蔣蓮清那般一句話拐十八個彎,剛才試探過一次,這會兒便不會再試探。
沈輕稚聲音也放輕,她道:「近來朝堂之上,有些人群起而攻之,似乎同閣老們不太對付,即便此時並無天災人禍,朝廷總是這麼亂,倒也不是好徵兆,畢竟還有四個月就要過年了。」
沈輕稚只看著手上那隻紅寶石戒指,慢條斯理說:「陛下自是信任首輔大人的,只是首輔大人也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親朋好友,做起事來就艱難,也會又瞻前顧後的時候,陛下也是理解首輔的。」
「首輔是陛下的恩師,親自教導他長大,有些話若是當面說,唯恐上傷師徒二人的和氣,倒是得不償失。」
「只是首輔大人得明白,這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總要有所舍取才好。」
「若是姐姐家中有人來看,姐姐簡單說上幾句,這便足夠了,」沈輕稚說到這裡,抬眸看向張妙歆,眼地里有著濃厚的笑意,「畢竟,這也不是多大的事。」
張妙歆心中微微一凜,她剛好說話,一陣冷痛便席捲心口,她狠狠痛了一下,還是彎腰咳嗽出聲。
凡真姑姑忙上了前來,伺候她吃了一顆烏黑的藥丸,張妙歆才緩過氣來。
沈輕稚一臉擔憂,問:「姐姐可是好些了?」
張妙歆捂著嘴點點頭,半晌才道:「我就是這般不中用,妹妹別嚇著了。」
沈輕稚只道:「姐姐無大礙便好。」
兩個人你來我往,簡單說了幾句話,張妙歆才答:「妹妹說的事,我都記在心裡了,一定好生同母親說一說,母親聰慧,定知道如何做。」
她說的母親肯定不是自己的小柳姨娘,而是張三爺的正妻。
沈輕稚點點頭,最後道:「等姐姐身子好些了,以後也能一起去東安圍場,即便不下場跑馬,看看山川風景也是極好的。」
她看著張妙歆:「姐姐,到時候你就想,還是活著好。」
張妙歆微微一頓,她略帶感激地看向沈輕稚,沒有說話,確實認真點了點頭。
沈輕稚也就是來轉述皇帝陛下的口諭的,這會兒話說完了,她再坐著又要妨礙張妙歆修養,她便起身說要告辭。
張妙歆忙讓凡真姑姑送她,末了還說:「若是妹妹不嫌棄我這裡悲苦,得了空閒,也過來陪我說說話吧,這宮裡我也沒什麼人能說話。」
沈輕稚點點頭,笑著應下來,這便出了長春宮坐上暖轎。
今日天色不錯,碧空如洗,白雲千里。
沈輕稚叫人掀起轎簾,遙遙看著遠處的天。
戚小秋陪在她身邊,笑著道:「娘娘今日心情不錯。」
沈輕稚點頭,正要說話,便聽到不遠處傳來請安聲。
錢三喜耳聰目明,還不等沈輕稚發問,立即便道:「娘娘,請安的是紀淑女。」
暖轎暫停,沈輕稚掀開窗簾,往右側看去。
只見狹長宮道上,紀黎黎領著她的宮女蓮花正恭敬行禮。
沈輕稚笑著叫了起,很客氣問:「紀淑女這是去哪裡?」
紀黎黎被她叫起,正要上前同她說幾句話,就聽到她這問題。
故而紀黎黎的步伐顯得有些遲疑。
沈輕稚哪裡會看不出這些,她依舊笑著道:「可是有什麼事?」
沈輕稚不是主位娘娘,也不是宮裡位份最高的那個,她只替陛下和太后辦事,旁的事她可管不上。
所以她要先聽一聽是什麼事,才好做出決斷來。
紀黎黎似乎也明白她的意思,腳步逐漸順暢起來。
待她來到沈輕稚暖轎邊時,已經沒有猶豫神色了:「給昭儀娘娘請安,妾正要去御膳房,問一問今日的晚膳。」
紀黎黎似乎跟當年在春景苑時沒什麼不同,依舊如同風中搖曳的白花,瘦骨伶仃,蒼白瘦小。
她的聲音很輕,比之前確實身體不豐的張妙歆還要弱上三分,顯得越發可憐。
沈輕稚面色如常:「這會兒還早,怎麼就要去叮囑晚膳了?再說這不還有蓮花嗎?怎麼要你親自出面?」
同在春景苑住過,沈輕稚自然認識她們幾個身邊的宮女,這會兒還能叫上蓮花的名諱,就顯得親近幾分。
紀黎黎抬起頭,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眸掃向她,在觸碰到她帶笑的眉眼時,又如同被火炙一般迅速挪開。
「是……是因這幾日御膳房的飯總是不太像樣,媛兒妹妹都過了病,妾才想來看看的。」
沈輕稚原不想管,這宮裡人事太多,她也不是觀音娘娘,哪裡能普度眾生。
但這會兒聽到她說趙媛兒,沈輕稚難免上了心。
她這個人向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要真心對她,她都不會冷漠待之。
那日在望月宮裡,那麼多人中,也就趙媛兒似是真心實意擔心她。
沈輕稚眼睛不瞎,她看得很清楚,趙媛兒的擔心不似作偽。
既然兩人曾有過同住一宮的緣分,現在她也不好把人直接丟開,她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沈輕稚壓根就沒猶豫,她直接就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