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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小秋只同她一起上了幾日課,其實並不算相熟,但她們都已入宮多年,對宮中的一切事物都熟悉無比,即便突然換了個宮室,也知道要如何行事。
沈輕稚微微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道:「看春景苑這般樣子,顯然不會太過便利,不過……我們大抵住不了太久,這樣吧,你領支領些碎布絲線,閒來無事我想打發打發時間。」
戚小秋知道她千好萬好,就是針線不精進,聞言卻毫不遲疑,只清脆答:「好。」
沈輕稚也不閒著,主僕二人一起收拾好行李,戚小秋這就端著盆子要去水房打水。
就在這時,一道消瘦身影出現在門外:「沈姐姐。」
開口之人正是同她們一道來的趙媛兒。
只看她侷促地站在廊下,一道陰影落下,讓她的面容都埋藏在光陰之外。
她實在太瘦小,又一貫不言不語,細腳伶仃站在那,讓人很容易便忽略過去。
「媛兒快請進?可是安頓好了?」沈輕稚忙請她進來。
趙媛兒原本便膽小話少,又是個悶葫蘆性子,這會兒聽到這話,幾乎都要急哭:「沈姐姐,我……我那屋子亂糟糟的,被褥也都是舊的,桌椅板凳落了一地,一點都沒法用。」
她的宮人得來了春景苑再配,因此,行李便要自己收拾,只不過那房子實在太過髒亂,讓她無從下手。
主要是她也不知那些板凳是留還是要扔的,輕易不敢動。
在枯坐兩刻之後,她還是鼓起勇氣過來尋沈輕稚。
然而來了後房一瞧,這邊窗明几淨,乾淨整潔,她心中自是越發陰鬱。
「沈姐姐,我可怎麼辦?」趙媛兒幾乎都要哭出來。
沈輕稚微微一頓,她同站在門口的戚小秋對視一眼,這才道:「你莫急,正巧小秋要去打水,讓她替你問問便是。」
大楚宮規,侍寢宮女都是從八品的位份,同宮女品級中的大宮女一般,如此看來,趙媛兒也只比戚小秋高了半品而已。
因此,她是不怎麼敢使喚戚小秋的。
只有沈輕稚替她開口,戚小秋才會看在沈輕稚的面子替她問一問。
得此一言,果然趙媛兒這才露出鬆快模樣:「謝謝沈姐姐,有勞小秋了。」
戚小秋淡淡嗯了一聲,快步離去。
沈輕稚似是沒察覺到趙媛兒那些小心思,她叫她進來一起落座,東拉西扯一起說了會兒話,不多時,戚小秋便領著一個瘦小的宮人回來。
戚小秋手裡端著水盆,那宮女拎著兩桶水,腳步都有些蹣跚。
戚小秋進了後房,把水盆在架子上放好,然後又到門口從那宮女手上取了一桶水,回來放到了次間角落裡。
然後這才道:「你把水桶放在外面,自己進來同姑娘見禮。」
這小宮女瞧著瘦瘦小小的,只十五六歲大小,長得甚是平凡,沒什麼亮眼的地方。
她聽了戚小秋的話,整個人略一哆嗦,然後才快步進了次間,胡亂對坐在椅子上的兩人屈膝行禮:「給姑娘問好,奴婢是春景苑等宮女錢杏花,被紀言姐姐安排來伺候媛姑娘。」
沈輕稚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笑容,她一言不發,只慢條斯理擺弄手中的帕子。
另一側,趙媛兒豁地起身,她臉龐漲紅,卻還是維持住了侍寢宮女的尊容。
「很好,你叫杏花是嗎?是個好名字,」趙媛兒沒頭沒腦誇了杏花一句,然後才對沈輕稚道,「謝姐姐收留我,這就得回去收拾行李了。」
沈輕稚這才開口:「快去忙吧。」
主僕兩個就悶不做聲地走了。
待她們走了,戚小秋才從身上取下掛著的水瓶,架子上尋來茶爐開始煮茶。
「春景苑人可多?」沈輕稚問。
戚小秋把水煮上,這才鬆了口氣,回到沈輕稚身邊道:「倒是不算少呢,除了每位姑娘身邊的宮女,左右側廂各一名大宮女、大黃門,除此之外,一等宮女、二等宮女、等宮女和小黃門各四人,雜役不知數。」
春景苑雖不在後宮,卻也是後宮,苑中自是宮女多,黃門少。
沈輕稚點點頭,突然對戚小秋笑道:「今日我們省事,全賴你面子,倒是叫我欠你人情了。」
她這話並無陰陽怪氣,反而有些濃濃的玩笑之意。
戚小秋剛聽第一句時略有些緊張,聽到最後一句便心中一松,也跟著抿了抿嘴。
「是我表姑心疼姑娘,不想讓姑娘弄沒臉。」
說到底,應該是她表姑心疼戚小秋,不想讓自家表侄女做那些粗重活計。
可不就是沈輕稚沾了戚小秋的面子。
戚小秋未說自己的表姑姑是誰,但沈輕稚卻也猜到了幾分,最不濟也得是尚宮局的掌事姑姑,否則還真用不上春景苑的人。
主僕兩個只這句便揭過此事,沈輕稚未再多言。
戚小秋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包袱,道:「姑娘瞧瞧,料子是我自己挑的,繡線都是一樣配好,姑娘想做什麼?」
說話工夫,熱水燒開,戚小秋從架子上取下沈輕稚從坤和宮帶來的茉莉茶,倒入茶壺中。
氤氳水汽鋪散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幽幽茉莉花香。
沈輕稚摸著手中細碎的綾羅綢緞,笑道:「近來宮裡很是有些事端,我想做個祈福荷包,靜心凝神,祈福求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