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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她立刻一騰而起:「我不回去!」
「為何?這是我的衙房。」柳軼塵失笑。
楊枝好像一瞬間認出了他的身份,道:「我給大人送湯,大人不喝湯,我不回去。」
送湯?你怕是忘了送湯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了吧?
柳軼塵笑,語氣卻半帶哄逗:「好好,我喝湯,我喝完了湯再送你回去。」
於是依言踅回案後,當真執起湯匙,舀了一勺湯,送入口中。
新鮮的鯽魚十分鮮美,最宜入湯,一口溫湯入腹,柳軼塵當真食指大動,湯匙翻了翻底下的鯽魚,翻到零星深棕色薄片,愣了一愣:「這是何物?」
問個醉鬼怎麼能問出答案?
然此刻,隔著一座庭院,鄭渠的咆哮震天響傳來:「哪個王八羔子偷吃了老子的鹿茸!」
王八羔子本羔拿湯匙翻了翻面前的薄片,轉眸覷向座下——鹿茸?你到底想讓本官幹什麼?
柳軼塵不敢再喝湯,起身走到座下,欲扶楊枝起來,卻發現她腦袋微歪,已打起了小鼾。
你就是這般引誘本官的?
是哪個絕頂聰明之人讓你飲了酒再來行此事的?
柳軼塵失笑,微微彎下身,一手穿她脖頸、一手穿她腿彎而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手下肌膚光滑,因出了些汗,有些濕漉漉的。長長青絲垂在腦後,在他一抱起來時搖搖蕩蕩,恰如他此刻的心。
豈止是她熱,他又何嘗不是濡濕了一身中衣。
柳軼塵橫抱著她出了衙房。初春的晚上,風還有絲絲涼意,柳軼塵霎覺脖子裡像落進了一滴冷水,方才知道適才衙房之中是熱的多麼厲害。
他穿過兩條院落,將到楊枝居室所在時,她經涼風一吹,悠悠醒轉過來。一睜目見自己被他抱在懷中,愣了一愣:「大人,我自己好走的,你放我下來。」
「認得我,看樣子酒醒了。」柳軼塵輕笑,聲音微啞。
楊枝這才想起方才的迷糊之感,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一陣羞恥,連忙道:「醒了,都醒透了。大人快放我下來。」
柳軼塵卻笑道:「不用,就幾步路了。」
什麼不用!這一條回字廊分別要穿過黃成和鄭渠的居室,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大人,不、不用……」楊枝道,在他懷中掙了掙。
柳軼塵見她那臉色倏青倏白,在那艷紅胭脂之下十分精彩,料到她心中所想,忽然起了逗弄之心,輕笑道:「此刻覺得不好意思了?你還記得今夜為何來本官衙房嗎?」
楊枝臉色一變——什麼情況?她做了什麼?
已經……得手了?
柳軼塵這是已然被她……玷污了?
柳軼塵這麼……好上手?
楊枝腦中一下子閃過數個念頭,心中如江翻海倒、五味雜陳,腦子也停滯了,不知在想什麼,該想些什麼。
她應該高興不是嗎?沆瀣門會告訴她當年的事,她離找到母親又近了一步。
夜風拂過廊柱,拂過柳軼塵抱著她的手,拂過兩人各懷心事的臉。
院角的海棠花開了,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清晨或傍晚,無人知曉。
楊枝又掙了掙,試圖從柳軼塵懷中掙出來。
「別動,摔到了別怪我沒抱緊你。」柳軼塵道,不知是不是楊枝的錯覺,他的聲音比以往都要輕柔。
「大人鬆手,我就不會摔著。」楊枝道。
柳軼塵沒有應她,眼見馬上要轉過一條迴廊,就要進入她與鄭渠的院落,楊枝咬牙使了勁。
摔就摔吧!今日之事,只應該你知我知,還有沆瀣門知。
然這一瞬,卻見柳軼塵低下頭來,那一張如明月青山般清俊的臉離自己只有半寸之遙,她能感覺到他的鼻息噴在自己臉上,溫熱的、帶著他獨有男性氣息的味道充斥在她呼吸之間——方才他們就是這麼近嗎?還是……更近?
楊枝怔忡間,柳軼塵已低低開了口:「你不是要引誘我嗎?聽話,我隨你引誘。」
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落柳軼塵發出一聲輕笑,楊枝腦中卻如千萬隻烏鴉飛過,一起縱起利爪,將她整個腦子抓成一團亂麻、血肉模糊。
楊枝果然聽話了。
羞恥到了這個份上,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這麼說來……她到底成沒成?
丟了尊嚴還沒成的話,那她也太虧了吧?
這般想著,柳軼塵已將她抱回了居室。鄭渠還在衙房與人理論鹿茸之事,這當口並不在房內,林嫂白日也讓楊枝遣回了家。院中漆黑一片,別無人聲。
柳軼塵徑直將她抱回床上,轉身便要去點燈燭。
卻在此刻,一雙纖細的手臂忽然自披風下伸出來,攀上了他脖頸。
既已到了這一步,退一步是恥辱,進一步亦是恥辱,那不如便一往無前吧——
柳軼塵渾身一僵,「大人~~」楊枝已捏起嗓子:「大人方才說了,隨我引誘,可還作數?」
少女黏膩的聲音似糖漿在喉嚨里掛了壁,然柳軼塵此刻卻渾然不覺黏膩,反本能想嘗一嘗那糖漿。
他任由那雙手臂摟著自己,脖頸兩側是紗衣輕輕摩擦的粗糙感——其實那紗衣材質很好,是上等細紗,輕盈柔軟,然這一刻,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連她的呼吸亦仿佛有香甜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