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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嬤嬤立刻嚇的渾身發抖,撲地一跪:「大人!殿下!娘娘!老奴冤枉啊!」
柳軼塵不予理會,繼續問:「王太醫藥童近日叫人毒死了,娘娘知道嗎?」
「知道。」藍採薇挺直了腰板:「也是我殺的,如何?」
「太子妃陵的宮人呢?」
「俱是我殺的。我給他們下了馬錢子。」
「敢問娘娘,這些人與娘娘有何仇怨?」
「他們知道我的秘密,我自然要殺人滅口。」藍採薇冷冷道。
「採薇你……」
話未落,忽聞院外傳來一聲尖叫:「刺客,有刺客!」
院中諸人俱是一驚,還是江令籌身負經驗,立刻高聲道:「院外侍衛聽令,五步一人,繞院牆設崗,沒本官命令,不得擅離——殿下,臣護著你,我們快撤到殿內去。」
李燮答應,諸人紛紛撤回殿中。殿內韋保林已戴好帷帽,一身素色衣衫,清麗婉轉。見了李燮,忙問:「殿下怎麼樣?」
「孤沒事。」李燮回,命內侍為江柳二人看了座。方才天黑,瞧不清楚,此刻才注意到楊枝不知何時也緊隨柳軼塵進了門,垂手侍立在柳軼塵身後。
殿中仍如她先前來時樣子,正中一尊觀音像,像前擺著香案,左右各一溜座椅,李燮在左首第一的位子落了座,韋保林立在他身側服侍,柳江二人分揀了右手的兩個位子,藍良娣站在堂中央,那王嬤嬤跪在她身前,向著太子的方向。
「臣斗膽,想接著問方才的案子。」柳軼塵道。
李燮一臉疲態:「問吧。」
柳軼塵拱手稱謝,方徐徐開口:「娘娘既說謀害了太子妃,那敢問這計劃是早就有的,還是臨時起意呢?」
「是、是早就有的。」
「可臣聽聞太子妃娘娘是忽然早產,娘娘怎會早就有了計劃?」
藍採薇一愣,片刻方反應過來:「我早就準備好了計劃,只是她臨時早產,我便臨時用上了。」
「那蜂蜜銀耳羹亦是臨時備下的?」
「……是。」
話未落,柳軼塵身後忽然發出一聲「殿下小心」,伴著兩下「咄咄」之聲,兩枚硬物向那觀音像射去,觀音像被硬物擊中,眼看便搖搖欲墜,向前倒去。
李燮離那觀音像較近,聽見楊枝的提醒,已輕輕一讓,避開了倒下的觀音像。
然那預料之中的觀音像落地之聲卻並未發出,諸人轉目,只見那位王嬤嬤死死抱著觀音像,滾做一團。
李燮驚愕之餘,忍不住怒斥:「江行策你做什麼!」那兩枚硬物其實是江令籌隨手撿的石子,而方才那飛石之音,正是他發出來的。
江令籌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柳大人讓我這麼做的。」
李燮怒目轉向柳軼塵,柳軼塵向身後道:「楊枝,你來說吧。」
楊枝並不推遲,越前一步,道:「殿下,藍娘娘,王種的藥童並沒有死,太子妃陵的宮人亦沒有,他們不必死,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方才大人那般說,只是想試探一下藍娘娘。所以,小的斗膽,藍娘娘在撒謊……」
太子一驚,驚中猶帶著不解,他轉向藍採薇:「為何?」
藍採薇垂眸不語,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再說什麼才能挽回當前的局面。楊枝掃了二人一眼,道:「藍娘娘這麼做,為的是……保護殿下您。」
「自我們進入東宮以來,娘娘便想盡法子讓這案子查不下去。」楊枝道:「先是給柳大人下藥,為的是以穢亂東宮之名讓大人置身之外;再後來是勸殿下封良娣之位,是為了刺激黃成逃走,讓柳大人獲罪……娘娘做這麼多,都是因為,她以為……」
「……太子妃與小殿下是殿下您殺的。」
作者有話說:
柳軼塵:我超好哄。
太子有毛病,簡單來說就是,不舉。
第四十六章
「你說什麼?」李燮顯見地震了一下, 不敢置信地看向藍採薇。
藍採薇忍不住以手捂面,無法挽回了,到了這一步, 什麼都無法挽回了——然後就在這一瞬, 她忽然想到什麼, 詫異地抬起臉,看向太子與楊枝。
「以為」——也就是說, 太子妃與小殿下並非太子殺的。
楊枝將兩人的反應收入眼底, 道:「殿下的確動過要太子妃與小世子性命的念頭,不是嗎?甚至到太子妃臨盆的那天晚上, 殿下仍猶豫不決……藍娘娘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 才誤以為是殿下殺了太子妃與小世子。」
「……而恰好那天晚上太子妃臨盆, 是由藍娘娘主持一切事務的,事後也由娘娘替二人收殮裝槨,是以在殿下眼裡,那天晚上唯一有時機殺人的其實是藍娘娘。而且娘娘的確向王太醫討過附子粉, 亦的確動過殺心。方才殿下願意跟我們走, 也是為了庇護……藍娘娘。」
「白日殿下答應大理寺的人進入內宮,便是知道此事已不可扭轉,但他想隨兩位大人入宮, 為娘娘爭得一分生機。」
楊枝說話時, 藍採薇已一瞬不瞬地望向了李燮。
平心而論,李燮若非太子, 才幹是相當平庸的, 性子往常亦不算英勇, 與藍採薇自幼見過的那些將士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然而這一刻, 他是她的英雄。
藍採薇記得, 那一年秋比,才十二的她想混入校場看熱鬧,彼時還是兵部郎中的父親怎麼也不願意,卻有一個孱弱的連騎馬也怕叫風驚了一般的小公子撩起車簾,微笑著和她說:「來,你躲到孤、我車中來,沒人敢搜我的車。」那一天,她看了畢生難忘的一場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