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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霧被申冬青一掌拍飛在地,這時才起來,裊裊走到三人跟前,斂衽行了一禮:「柳大人。」
「谷君有禮。」柳軼塵道。
作者有話說:
[1]「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出自《離騷》。
跑一下劇情,下一章這個案子就結束了。
第三十一章
楊枝微微一怔:「大人她是……」皺了眉:「不對, 那晚她明明在牢里扮鬼……」
柳軼塵一哂:「京中地下易市傳過一句話,叫『谷君千面』。我本以為是谷君擅易容之故,如今才想明白, 是谷君本就並非一人……那天晚上你見到的谷君, 不是她。」
楊枝這才恍然, 當日在易市,她因那熟悉香味有了反應, 被谷君注意到, 才設計了後面真真假假的一出。牢中那方巾帕,是朝霧故意落下的, 為的便是撇清嫌疑, 讓她以為那香氣不過尋常至極。
朝霧理理鬢邊的發, 笑了笑,還是像以往一般十分淡泊的笑:「大人何時開始懷疑本君的?」
「燕歸樓,初遇。」柳軼塵道:「名伶倒酒的手不會抖,更不會倒到江行策身上——世人都知道江行策暴虐, 身為蓬萊閣花魁, 這一點,更不會不知,縱是心中有事, 亦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不會不賠一萬個小心。」
朝霧微微一怔,繼而綻出一個灑脫的笑:「想以這等手腕吊大人上鉤, 是我太輕狂了。」略頓一頓, 又問:「那大人又是如何看出我是谷君的呢?」
「燕歸樓內, 江行策踹了谷君一腳。江行策此人素來下手極重, 本官記得, 那一腳下去,谷君撞到了廂房內的矮柜上,想必受了不輕的傷。而當日撞著的地方,是谷君的腰。」柳軼塵道:「谷君的破綻在於,谷君是個極愛容顏的女人,不止是面上的容顏,還有……身體上的……那日地下石室中,谷君腰間綁著藥,是以左右腰看起來,並不完全對稱。」
這一回是楊枝怔住了,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鄭渠的話,「咱們這位柳大人,你別看平時和尚一樣,見了姑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可這姑娘們的特點、好處,她可是一樣一樣都看在眼裡的……」
這廝竟然連姑娘纖腰是否對稱都看得出來,還說只是當個豬腰……
柳狗的嘴,騙人的鬼!
谷君又是洒然一笑:「大人當真是聰明。只是本君不明白,執掌一個江湖幫派,究竟是犯了我大盛哪條律令?」
柳軼塵卻不再說話,斜乜向楊枝。楊枝正支著下頜思索,覺察到柳軼塵的目光,下意識地一縮肩、眉心直跳:「大、大人這是做什麼?」
……莫不是想讓我當眾說出與沆瀣門的交易?
勾引朝廷命官不、不犯法吧?
見她一副被夾著了腿的兔子樣,柳軼塵才典典衣袖,道:「你來說說。」
「我?」
這考核怎麼無處不在?
說好的當大理寺小吏輕省又沒有升遷壓力呢!
楊枝垂眉輕嘆,支頤思索須臾。忽然一抬頭,眼中鋒芒畢露,道:「傅小姐,殺人一事,算不算犯法?」其實方才在車中,柳軼塵告訴她傅秋蘭的身世,她便已想通了來龍去脈。
不過剎那工夫,瑟縮如兔子一般的楊枝一下子舒展開來,像翱翔藍天的蒼鷹,落在柳軼塵眼裡,他不覺牽了牽唇角——她實在不適合藏鋒,自第一晚在大理寺丙牢外逮著她,他就處處能瞥見她藏的很笨拙的馬腳。
朝霧原本淡泊的笑微微頓了一頓,下一瞬,卻笑的更開:「書吏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楊枝迎著正好的日光挺了挺身,眸中熠熠生輝,柳軼塵覷見那裡面有光點輕輕跳了一跳,幾不可察的,已聽見她唇邊帶著笑道:「傅小姐,陳旺在牢里什麼都招了,你還逞什麼強?」
朝霧輕蔑一笑:「書吏想詐我?那陳旺前天夜裡就已自盡了,招了什麼?」
楊枝也是一笑:「傅小姐怎麼知道陳旺自盡了?」
朝霧一怔,旋即沉定下來:「我執掌沆瀣門,知道這點消息又有什麼稀奇?」
「也是,谷君說的也是。」楊枝彎下腰來,做了個賠禮的姿態:「谷君說對了,我的確是詐你的。可惜谷君太聰明了,我這點雕蟲小技哪能入得了你的眼,谷君見諒……」轉身面向柳軼塵,仍是半縮著肩,一派猥瑣樣:「大人,咱們怕是搞錯了,谷君說的對,不過是執掌一個江湖幫派,構不上犯事!如今太子殿下給的期限愈來愈近,而那陳旺已死,咱們不如就將所有罪責推到陳旺身上去,好交差了事!」
柳軼塵托腮思索,似當真考慮起這個建議:「可本官有一事不明,那陳旺為何要殺方大人!」
楊枝猥瑣笑道:「還不是為了他那相好!大人有所不知,蓬萊閣的穠煙告訴屬下,那陳旺與府中的一個婢女,叫傅什麼蘭的私通,醜事被方夫人撞破。方夫人打了那婢女一頓,她羞愧跳了井。這陳旺為了給婢女報仇,就殺了方大人,嫁禍方夫人……案卷上這般寫,大人覺得可還合情理?」
柳軼塵繼續托腮:「情理倒是合的,只是那婢女身份如何,怎麼死的,如今可還能找到罪證?要做齊全了才行……」
楊枝道:「這是當然……京郊放生橋前有一片槐林,槐林里有一座墳,便是那婢女的。大人派人掘了那婢女的墳,自然什麼證據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