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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如此,他壓根就不用如此費力控制自己。
她眼下能做的,只能祈求亭上或這春秋池畔尚有別的官吏能控制眼前的這個狗官。
「鄭大人,我都按您的要求下毒了!」
楊枝仍在嘶喊,鄭渠面目猙獰,撲過來似欲堵她的嘴,原先控制住她的皂吏將她肩膀扣的生疼,左右又添了人手衝過來幫忙:「一派胡言,本官撕爛你這張臭嘴!」
「大人!柳大人救我!」她方才聽得清楚,那高亭之上還有另一能說得上話的人。如今這大理寺中,能壓制住鄭渠的,只能是柳軼塵。
柳軼塵據聞好察擅斷、執法嚴明,為了查案子,莫說寺卿祝寅,連東宮都照得罪不誤。
一邊喊著,她一邊向高亭望去。
鄭渠聽到「柳大人」三個字,見她目光投向高亭,微微一怔,做賊心虛般、下意識回身仰望一眼。那高亭上只有匆匆奔忙取水的官員,哪有什麼柳大人。
然只這一瞬,楊枝轉頭猝不及防地死命一咬,攫住她肩膀的皂吏吃痛,手本能一松,楊枝一隻胳膊能動,手迅疾探向腰間,扯下香囊,向左側皂吏一揚。登時,一團細粉如風掃柳絮、簌簌落到那皂吏頭臉上。皂吏只覺吃痛,本能抬手捂臉,楊枝趁這個當口,拔足往角門的方向奔去。
可才奔出幾步,忽覺背心劇烈一痛,楊枝被狠狠踹翻在地。
「賊婦,往哪裡逃!」
她怎麼忘了,鄭渠那狗官,幹了不少年捕頭,手腳上頗有幾分功夫。
楊枝幾番掙扎,又前後胸各挨了一腳,力氣已耗去了大半,眼見那泣血般的朱袍離自己越來越近,知道這一次大概在劫難逃,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眼前不覺浮現十二年前那個大火沖天的混亂夜晚。
也是那一次,她和母親走失了。
好可惜,她好容易找到了些蛛絲馬跡,好容易回到了京城。
埋藏許多秘密的大理寺已近在咫尺……
其實貢院街前那個老漢騙不了她。她只是太想進大理寺了,關於大理寺的一切,她都想知道,一切險,她都甘願冒。
可還是差了這麼一步啊……
這般閉目想著,預料中的劇痛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楊枝睜開雙目,一個寬闊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大人,一切沒查明之前,這麼急著堵她的口,莫非是要遮掩什麼?」
那身影一身半舊衣衫,雜亂胡眥之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和她一般大年紀。
楊枝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冬青若當真在意此次擢選,為何連衣衫也沒換一件像樣的、鬍子也沒刮一刮便過來了?
恍惚間,便聽見他向自己低聲問:「你到底給柳大人吃了什麼?」
「沒吃什麼,只是尋常魚餅……」楊枝虛弱應,忽然反應過來:「你叫他什麼?」
「柳大人,怎麼了?」
「今日主持比試的不是祝大人?」
「三個月前祝大人便調到崇文館去了!吏部雖還未明發咨文,但而今的大理寺卿是柳大人!」冬青嘆:「你連消息都沒打探明白就膽敢貿然來大理寺!」
廢話,能打聽的明白我還花那個冤枉錢!
柳大人柳軼塵,字敬常,京畿人士,慶曆三年進士,忌食……
「我在那魚餅中加了板栗。」楊枝回過神來,驚恐道。
「板栗!」冬青驚叫,「你不知道柳大人不能食乾果麼!」
「我以為仍是那祝大人主事,昨夜還特意去買了吳山栗!」
「你……」冬青一時語塞,眼見鄭渠步步迫近,只好轉身打起全副精神應對。
而這短短的瞬間,他已向身後遞出一把短刀,正是他方才剖魚的那把:「砍人總會吧。這裡交給我,往東邊跑,太子正在來的路上!」
楊枝愣了一瞬,抬頭望他,那藏在雜亂碎發後的眼眸亮的驚人,見她遲遲不接,胡齜中咧出一個笑:「放心,我們這種小地痞,命硬,死不了!」
楊枝咬牙,接過刀。
「這回記住了,我姓申!」
「好。」
楊枝握緊刀柄,轉身拔足便跑。
第三章 (小修)
楊枝在兩條迴廊之後碰到了一行人,領先的身著沉香色四喜如意雲紋常服,緙絲緄邊,氣度不同尋常,一看便是貴人。
「殿下!」楊枝朝他撲地一跪,淒聲喊:「柳大人有危險,還請殿下快快帶人前去解救!」
那人一愣,左右已上前相攔:「哪來的小賊,膽敢在大理寺內放肆!」
「殿下,柳大人遭人刺殺,性命危在旦夕!」
太子在楊枝身上快速一掃,見她滿身塵土,顯然才經一場惡鬥:「帶孤過去!」
「殿下小心!此女來歷不明,殿下小心遭她暗算!」
太子將邁出的步子微微停住,踟躕打量楊枝。楊枝知道他是個優柔寡斷之人,耳根子極軟,任由他這麼耽擱下去,冬青恐怕凶多吉少——
冬青?
念及他的名字,楊枝忽然心頭一動,他方才的最後一句話霎時從腦中蹦出來,不等想法坐老,脫口道:「殿下,是燕歸樓的申公差我來請殿下的!」
太子臉色倏變,「帶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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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渠雖是捕快出身,這些年任文官以來,武藝卻已荒廢了個七八。冬青手腳上卻展現了前所未有的靈活,幾番騰挪,將鄭渠累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