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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楓聽了這話,並未猶豫沉吟,依然斬截道:「請五公子不要為難在下。此事斷不能從命!」
洪霖皺眉:「秦大夫難道一定要將令媛嫁入莊戶人家?還是別有他圖?」
腦中晃過板栗的身影,禁不住眼睛就眯了起來。
秦楓冷冷地說道:「小女嫁與何人,與五公子什麼相干?難道五公子也要學那混世魔王欺男霸女不成,那在下可是看錯五公子了。在下雖是一介布衣,也並非任由人欺辱。當日師傅在時,以師妹的花容月貌,也曾有許多官宦人家求娶,其中不乏世家大族,然師傅說,寧死不從!今日,秦楓也將此話送於五公子。」
洪霖這才變色,忍氣問道:「晚輩並非逼迫,乃是誠心求娶,何故不問皂白就拒絕?世家大族亦有良人,一定認準寒門小戶,難道寒門小戶養出來的都是高潔之人?晚輩看這清南村里品性鄙陋、貪婪不講理的不知有多少,也並非都如傳聞那般純樸實在。」
不等秦楓回答,從後堂衝出一人來,對洪霖喊道:「你趁早死了這份心,我死也不會嫁你的!別說我葫蘆哥哥沒死,就算他死了,我也要為他守一輩子。」
洪霖一驚,定睛細看,原來是秦淼,慘白的小臉兒,氣喘吁吁的,哪裡還有一點當年桃花林中吹簫的風姿。
一個丫頭滿臉焦急地跟出來,扶著她想把她往裡邊拉扯。
他不禁心下一顫:怎麼才大半年沒見,就成這樣了?
她這是為了鄭葫蘆?
秦楓急忙上前責備道:「淼淼,你出來幹什麼?蘭兒,扶姑娘進去。」
就聽洪霖問道:「慢!在下想請教秦姑娘,可是有消息來,說鄭葫蘆之死弄錯了?」
秦楓聽了,心裡狠狠一抽,痛心地望著女兒。
秦淼喘了口氣道:「哼,我夢見葫蘆哥哥沒死,還抬著花轎來娶我了。我說沒死就沒死!我會一直等他!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要是你逼我,就等著抬屍體進門吧。」
洪霖氣得差點說「便是屍體也要抬進門」,可是看看少女憔悴的模樣,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只靜靜的凝視她,仿佛站在她夢的邊緣,看著她在夢中編織自己的美好,他卻不忍也不願點醒她的美夢,擊碎她的希望。
等雲影出來,將秦淼拉進去後,秦楓直接對洪霖下了逐客令。
洪霖定了定心神,起身對秦楓施禮道:「是晚輩造次了,忘了秦姑娘心情欠佳,勾動了她的傷心處。晚輩這就告退。還有一言請斟酌:以秦大夫愛女之心,定是想幫她尋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晚輩雖出身豪門,自問還算成器,此事還望秦大夫三思才是。」
秦楓搖頭,眼神深邃地望著他,堅定地說道:「此事斷然不能從命。還有,在下也有一言請洪公子聽仔細了:鄭葫蘆入軍後諸般情形在下已盡知,便是這次失蹤也蹊蹺,此事在下不會丟手的。」
洪霖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秦楓,半響才點頭道:「好,好,好!原來是這樣!」
他握緊拳頭冷笑道:「一個士卒而已,每天戰場上不知要死多少,偏他就不能死了,只要死了就是被人謀害?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呵呵」低笑兩聲,滿含諷刺地對秦楓道:「你老說我們是欺男霸女的世家子弟,不敢沾惹,其實你們這些小門戶的人才是不能沾惹的——一碰就驚叫咋呼,說人家是紈絝,欺壓良民。有點門路的,還挑唆御史上書彈劾。別以為我不知道胡鎮摔馬是怎麼回事,還有治病的事,把個混世魔王耍得團團轉,一些兒虧也不肯吃,哪裡又是什麼良善之輩!」
他厲聲道:「那鄭葫蘆難道是王子皇孫不成,都要護著他?便是王子皇孫也不能如此嬌貴。在京城,哪一天沒有世家子弟相鬥,打傷人也是常有的事,也沒見誰要鬧大。我十歲那年被人打折了胳膊,我娘貴為王妃,也沒見怎樣,那個張家的媳婦——小小一個村婦,就為了自己的兒子出氣,巧舌如簧,不依不饒,硬是攪得驚動了朝廷,你說,到底是誰不能沾惹?」
他向秦楓逼近一步:「鄭葫蘆不能傷,也不能死,死了就是有人暗害?哈哈,那我洪家豈不是要跟滿朝文武為敵——我洪家可是已經戰死沙場好幾個了。」
他雙眼噴火:「你只見了我們享受潑天的富貴,你就沒見到我們的容忍和付出,這榮華富貴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鄭葫蘆算什麼東西!他怎麼就不能死了?我便是貴為郡王之子,此刻也要去邊關殺敵,也不知能不能在大戰中活下來。若是死了,你是不是要說我『罪有應得』?」
他想著秦淼剛才的模樣,都是為了鄭葫蘆,若是自己死了,她怕是一滴眼淚也不會掉吧?
會不會拍手相慶,說世上少了一個禍害?
這個想法如同毒蛇一樣啃齧著他的心,令他胸口劇痛,雙目迅速充血漲紅。
秦楓聽了他一連串的質問,雖也略有動容,卻依舊鎮定地說道:「五公子是什麼樣人,在下很清楚,是以從未將你與胡鎮相提並論。但公子怎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對一個鄉村少年暗下狠手,這樣事五公子是不屑做的,可旁人不是做了!在縣試上做手腳這樣事,五公子也是不會做的,可不也有人做了!無故尋釁、腳踢幼童、暴打弱女這樣事,五公子也不會做,人家不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