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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貓聽了幾乎要哭,以為小少爺捉弄她們。
大苞谷振振有詞地說,幾個小姐姐走路輕飄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就跟貓走路一樣;眼睛亮閃閃的,也跟貓眼一樣,看上去又都機靈的很,所以他才這麼取名。
膚色特別白的那個丫頭就叫白貓;眼睛特別黑亮的那個丫頭就叫黑貓;叫黃貓的丫頭是因為當天穿了一身嫩黃的衣裙;至於花貓麼,苞谷少爺說她笑起來,兩顆小虎牙特別像貓齜牙。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再仔細打量四個小丫頭,從神韻到外相,他這名兒取的還真有些依據。
老太太笑容滿面地對四丫頭道,少爺這是誇你們呢!
四貓能怎樣,只好謝過少爺賜名。
還有四個小廝,號稱四小鬼。
為何?
都隨著孫鬼來的呀!
四個孩子都是從家下人和莊戶那精挑細選出來的,當然不是歪瓜裂棗,叫人家小鬼得有根據才成。
好在人無完人,苞谷總能找出他們的特別之處:腦袋有點大的小廝就叫大頭鬼;有個小廝眼睛是對子眼,但他特別聰明能幹,又會逗人笑,所以也被挑來了,就叫吊死鬼;另外兩個外相上實在挑不出毛病來,苞谷一指那個眼珠骨碌轉的小廝叫機靈鬼,另一個會讀書的叫聰明鬼。
陳老太太見他取個名兒都說出一套一套的話,雖然都是童言,那也不凡哪,喜得眉開眼笑。
大苞谷有感於這次逃難的辛苦,覺得應該練些本事,於是帶著四貓四鬼跟孫鬼學拳腳,又找了好幾個武師傅,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因為四小子是四小鬼,大家便叫孫鬼做老鬼,久了都忘了他的真名了,不過他也沒亮出真名就是了。
當年張家平反,大苞谷沒能及時得到消息,一是因為溟州離京城太遠,二是因為孫鬼是個使力不使心的,差不多的事他還要向大苞谷討主意呢,所以也甭指望他能有啥作為。
倒是陳老爺,他是個有心的,現大苞谷常嘀嘀咕咕念一些話,留心聽了幾回,頓時驚得手腳冰涼:原來這孩子什麼都記得!
姓什麼叫什麼,住哪裡,家裡都有什麼人,他怕忘了,所以不時地記誦。
陳老爺可難受了!
他越來越喜歡這個義子。實在不想還給張家。因此請夫子加重大苞谷的課業,讓他整天忙得沒空玩、沒空記,希望日子長了,他能把以前的事給忘了。
努力了好幾年,卻等來了張家平反的消息。
他心慌不已,生怕大苞谷知道後就走了。跟妻子商議後,於永平十八年十一中旬——當時白虎將軍和玄武侯正率眾進京參加獻俘大典呢——胡亂攏了些瓷器絲綢等物,藉口跟人出海做生意,蠱惑苞谷一塊跟著去了,連陳老太太都瞞著。
這一去。連頭帶尾就是六個年頭,今日方回。
且說孫鬼,他聽說少爺回來了。真是激動地淚流滿面,一聽叫他,忙不迭地就奔過來。
見面後,大苞谷只叫一聲「鬼大哥」,余話一概不說,就問他有沒有張家的消息。
孫鬼立即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他走後,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從頭至尾都說了出來。
他再沒用。這些年板栗節節攀升,張家、鄭家、趙家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他還能不知道?
「你是說。我們家已經有個玉米了?」大苞谷愣愣地問。
「是那個梅縣的縣令白凡,他送了個假的去了。」孫鬼恨恨地說道。
「苞谷也有了?」大苞谷繼續問。
「那是太太后來生的。」孫鬼繼續解釋。
「那我是誰?」大苞谷兩眼汪著淚,茫然問道。
孫鬼從未見過他這樣。頓時放聲哭道:「少爺呀,都是小的沒用……」
大苞谷依舊呆呆的,隨他哭,也不理他。
忽然,他站起來大聲道:「他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一邊喊一邊衝出書房,瘋一樣跑進陳老太太院子,拖著哭腔喊道:「奶奶——」
陳老太太在屋裡聽見,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我孫子這是怎麼了?」
大苞谷衝進上房,見爹和娘也都在,立即衝著那些伺候的下人揮舞雙臂,跺腳嚷道:「出去!都出去!通通給我滾出去——」
老太太見他這樣,心裡慌,急忙對大家道:「都出去!你們都出去!我孫子有話要說。」
陳老爺和太太不知出了什麼大事,也慌了,命令眾人都退下。
大家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都依言退下了。
大苞谷見孫鬼追過來了,對他命令道:「在門口守著。一個人也不許靠近!」
孫鬼精神百倍地答一聲「是」,自去守在門外。
大苞谷這樣他反而覺得有主心骨了,他知道三少爺不會善罷甘休的。
大苞谷等人都走了,才撲進陳老太太懷裡,流著眼淚道:「奶奶,我是京城玄武王張家的孩子,是玄武王的弟弟。我們家那年被抄家流放,我叫狼叼了出來,又被壞人抓了。後來逃出來,遇見爹和娘,才到這的。可是,幾年前張家平反,我爹卻不告訴我,還把我拐出海去了。爹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難怪這幾年在外邊,我每次說回來,他都推三阻四地不肯回來。」
他也不細說從前了,直接三言兩語就把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