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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永寧侯的夫人,是顧見山的母親,不能有絲毫怨言,這種話要讓外人聽見,只會扯顧見山的後腿。
顧見舟去滇南,頂多是苦一點累一點,那顧見山呢。
鄭氏苦笑道:「再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姜棠垂下眸子,一字一頓道:「夫人,五公子去西北,不單單是為了御朝,他護著的,也不單單是御朝百姓。」
心中有想守護的人,才能那般無私無畏。
鄭氏嘴微微張著,像是在出神想什麼,這一刻,在姜棠眼裡,鄭氏不是什麼侯夫人,只是為孩子擔心的母親。
姜棠趕緊舀了一勺粥,「啊——」
鄭氏低頭看了眼點綴著橙白色的小蝦米還有黃澄澄的鴨蛋黃的粥,就像姜棠說的一樣,看著就好吃。
她何時讓人這麼哄著吃過飯,只有稚童才這樣。
鄭氏的幾個孩子,都沒這般過。
姜棠道:「嘗一口吧,肯定好吃。」
鄭氏看著姜棠的臉,她曾從這個角度看過永寧侯,那張老臉……看著就堵心。
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看著看著,鄭氏就吃了一口。
等喝了大半碗粥,姜棠用帕子給鄭氏擦了擦嘴,「夫人,奴婢知道您念著五公子,五公子也念著您呢。您好好的,等著五公子回來。」
道理鄭氏都明白,就是不想聽罷了,「你出去吧。」
姜棠哎了一聲,收起碗筷,「奴婢告退。」
出屋裡出來,姜棠又把門帶上了。
韓氏看碗空了,遂放下心,「好了,你下去吧,小廚房備著飯菜。」
能用下飯就是好事,吃好喝好,慢慢人就好了。
傍晚永寧侯回來,看了鄭氏之後又出來了,顧見舟下職後立馬去了正院,但鄭氏不見人。
永寧侯在屋外走了幾步,「都回去吧。」
顧見舟:「母親是因為我才……」
他想多守一會兒。
永寧侯道:「你是廚子還是大夫,這裡用得著你,說什麼是因為你,說話要過腦子,難道你想給侯府招禍?」
這種話絕對不能亂說。
顧見舟執拗道:「那我等母親用過藥再回去。」
永寧侯對顧見舟還是滿意的,就是性子淳厚,未經過打磨。顧見山都比他成熟穩重的多,他一生戎馬天下,幸好有人繼承衣缽。
「罷了,你想守著就守著吧。」
顧見舟守到了半夜,回去的時候其他丫鬟都已經回去了,就白薇在門口守著,「四爺,大娘子已經睡下了,您可用了飯,小廚房溫著包子和粥……」
顧見舟:「我不餓,你下去吧。」
他推開門進屋,屋裡亮著一盞燭燈,燭火一閃一閃的,他走到床邊坐下,陸錦瑤的睡得很踏實。他不知道當初接著壓縮餅乾的功勞請命去滇南是對是錯,若不去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到現在,他才明白,當初五弟離開時,都承受了什麼,那時顧見山才多大。
次日一早,陸錦瑤為顧見舟收拾東西,她打算讓露竹和箐湘跟著顧見舟去滇南,雖然平日顧見舟用不著丫鬟伺候,但有丫鬟跟著能方便得多。
露竹行事穩妥,箐湘略通醫術,她現在有陳嬤嬤,暫時用不著箐湘,其餘人,跟她守在宴幾堂。
鄭氏病了,但顧見舟是非走不可。
原本就因為離開的事弄得誰心裡都不好受,現在鄭氏一病,更不好受。顧見舟覺得自己為人子未能盡孝,為人夫不能為之遮風擋雨。
若是以前,這些心事肯定逃不掉陸錦瑤的眼睛,如今,顧見舟學會了隱藏。
給顧見舟收拾了一些路上帶的東西,陸錦瑤道:「去正院吧。」
陸錦瑤以為,鄭氏能吃下飯就沒事了,卻不想晨起時鄭氏突然高熱,昏迷不醒。
在外請了府醫無計可施,最後永寧侯拿著自己的腰牌去宮中請太醫。
宮中來的是李太醫,陸錦瑤曾有幸見過一次。
診過脈後,永寧侯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太醫道:「像是熱症,卻又不是,倒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魘住了,尊夫人近來可受了什麼刺激?」
永寧侯看了眼床上的鄭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頭髮被汗打了個精濕,嘴裡一直喊著顧見山的名字。
「未曾受什麼刺激。」
李太醫道:「那先開些壓驚鎮定的藥。」
第40章 當丫鬟的第四十天
等南香送李太醫離開, 永寧侯坐到床邊,他握住鄭氏的手,輕聲道:「見山吉人自有天相, 從小到大,從未讓你我擔心過, 你不必過於憂心。」
鄭氏還在夢中,不知夢到什麼, 眼淚順著鬢髮流下來,枕頭上一片濡濕。
永寧侯嘆了口氣,就算知道病的根結在何處, 也不能把顧見山叫回來,軍中將士, 未得傳召不得回京,軍令如山。
這世上不止有鄭氏思念兒子,所有的母親都思念兒子。若是人人都以病情為由把在外軍人叫回來, 那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退一萬步說, 就算他和鄭氏今天死了,顧見山也不能回來奔喪。
永寧侯覺得鄭氏太過柔弱了些, 這點事都受不住。
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鄭氏只昨晚喝了半碗多的粥,一早還未用飯。
韓氏試過,端著碗坐在床邊,但鄭氏眼皮都不抬,沒辦法只能姜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