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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夫人病重,你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數日,這份情夫人一直記著,也無人可替。」南香適時提點了幾句,「但今兒人多,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姑娘跟著四娘子。到了侯府,你再喊我們姐姐,就不合規矩了。」
那麼多客人大多數姜棠都見過,名字肯定不會喊錯,就是不知她們有沒有印象。
南香覺得應該是有的,畢竟光看姜棠的相貌,見之難忘。
「若是有人提起你當過……」
姜棠道:「我本來也當過丫鬟,贖身之後才得以脫籍。」
既然是事實,怕別人說什麼。對她來說,當丫鬟的確累人,但不是恥辱。
南香點了點頭,「好了,私下我還是你姐姐。」
她幫著提上禮物,這才坐上馬車不疾不徐地往永寧侯府趕去。
今日天公作美,本來寒風凜冽的天被太陽一曬,硬生生多了幾分暖意。
風也不大,吹得恰到好處。
永寧侯府內張燈結彩,地上連片落葉都沒有,丫鬟小廝臉上俱是喜氣洋洋。
韓氏忙著接待貴客,前頭記禮單的仍是韓余清。
生辰宴的禮和其他喜事隨的都差不多,六兩或八兩的紅封,圖個吉利。
關係更好的會送些新鮮東西,以示親近。
而韓氏等人作為晚輩,禮要重上好幾分,好體現孝心。禮物越是貴重,越是得鄭氏的心意,以後便越得看重。
畢竟,誰不喜歡孝順的人。
韓氏抽空問了思瑕,其他各院都送了什麼禮。
思瑕回道:「宴明堂是一尊翡翠佛像,宴安堂是一個松鶴延年的盆景,四娘子那邊送的是描著童子獻壽圖的寶瓶,宴回堂的是一大盒明珠,各個有山楂那麼大。」
論珍貴,當屬明珠最珍貴,單拿出一個都能打件首飾,遠遠看著都覺得好看,一大盒呢。
韓氏還以為陸錦瑤送了什麼稀世珍寶呢,這樣當屬她的禮物最用心了。
韓氏道:「你去前院把禮記上。」
思瑕應了一聲,然後支支吾吾道:「大娘子,奴婢知道夫人單獨拿的帖子是給誰的了……是姜棠。」
沒人比思瑕更清楚韓氏對姜棠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恨意。
在宴安堂,韓氏沒少謾罵姜棠。
因為姜棠,四房那邊春風得意,因為姜棠,四娘子屢屢在夫人那邊得臉,而大房這邊卻吃了好幾次虧。
擱誰誰能好受。
果然,韓氏面上一僵,「我知道了,今兒是夫人壽宴,好好招待客人。既然是夫人喜歡的,我也該喜歡。」
也不知道喜歡什麼,一個丫鬟出身的人,值得喜歡嗎。
這麼多夫人娘子,難不成也喜歡。
什麼人就該待在什麼位置,既然是丫鬟,就該知道自己是下等人,不該來這種場合。
姜棠上了禮之後就跟著南香去了正廳,她來的不早不晚,陸錦瑤雖沒到,但其他人都在。
姜棠去鄭氏那邊露了個臉,祝壽完就去一旁坐著了。
雲氏招呼她坐在身邊。
雲氏與陸錦瑤交好,以前也見過姜棠,就拉著她一塊兒說話。
雲氏打聽了打聽姜棠上了什麼禮,一聽除了紅封還有自己準備的禮物便放下心,心裡道,她也是多此一問,姜棠是陸錦瑤身邊出去的人,這些事怎麼會不懂。
姜棠廚藝好,雲氏猜測和吃食有關。
姜棠隨了八兩銀子,蛋糕由南香帶去正院了。
記禮單的是韓余清,姜棠記得有一次他托她進屋叫人,那個姑娘叫竹影。
也不知道最後兩人有沒有議親。
正廳時不時有客人上禮,韓余清集中精神,以免寫錯了。
他是幾天前才知道姜棠贖身的,那會兒姜棠離開侯府已經十多天了。
他也總算明白了樹上的花是什麼意思。
其實,他氣過姜棠和五公子的事。
七夕當晚,他想去街上尋人,卻不想見到姜棠和另一個人待在一塊。
兩人站的遠,但那身衣裳他不會看錯。
後來才知道那是五公子。
他自認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比得上的,也不想給姜棠添麻煩,猶豫再三,本來想找姜棠問清楚,最後卻讓她把自己妹妹叫出來。
若是姜棠多了解幾分,自然知道那是他妹妹,也不會有誤會,若是沒有,那只能說明姜棠對他無意。
果真,姜棠什麼都沒問。
韓余清都快忘記當時心裡是什麼感覺了,有果然如此的釋然,也有幾分難過。
他那時覺得姜棠不好,覺得五公子不好。可姜棠選擇五公子沒什麼不對,本來與他也沒有承諾,又何談背誓一說。
後來知道姜棠從侯府贖身了,他才明白樹上的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因為五公子比他更早懂這句話的意思。
連侯府都困不住她,他有什麼能力留住姜棠。
姜棠離開侯府後能做生意,開鋪子,無論如何都比現在自在。而他,離開永寧侯府,怕是再也找不到一月二兩銀子的事情做了。
他打算做一輩子的管事,拿一輩子的銀錢。
再見姜棠,她好像換了個人。
本就容顏艷麗,越發地光彩照人。
明明還是那個人,可卻多了不一樣的東西。
從前他見姜棠,無論何時,她都是微微低著頭,臉上總帶著淺笑,站在四娘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