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頁
眼下除了春種,還有一件要緊事,就是清明回老家祭祖。
往年都是永寧侯和鄭氏回去,今年是顧見風請了假,代永寧侯回汝林祭祖掃墓。
韓氏也得同行。
作為侯府爵位的繼承人,理應二人去。
這廂把家裡的事處理好,下午兩人就走了。
到汝林得幾天之後了,不過顧見風有官職在身,這些都是能體諒的。
等到第二天三月初八,宮裡下旨,安慶帝身體不適,由秦王趙耀代為登壇祭天,主持農桑禮。
一時間,朝中大臣紛紛猜測,最後問鼎那個位子的人會不會是秦王。
安慶帝沒有嫡子,陳王身體有疾,四皇子已歿,最年長的就是秦王。
主持農桑禮,意味著親近,這可是一年中的大事。
秦王雖心裡自得,可面上一點表現都沒有,對門客只道是代皇上主持農桑禮,是為臣子的本分,還令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
秦王總覺得自己離那個位子只差一步之遙,觸手可碰。
連天壇都爬不上去,那只能說明父皇身子骨又不如前了。
還有,這幾日上朝,秦王能清楚地感覺到父皇說話氣短,還忍著咳意。
御前還掛著珠簾,隔著細密的帘子看,秦王偶爾看見李德順給他父皇遞茶。
金鑾寶殿上飄蕩著微不可聞的藥味,並不重,混著別的味道,離得遠根本聞不見。
只是因為他站的靠前,才能聞到。
連上朝都要喝藥,他父皇身體真的大不行了。
其實,這個年歲的大臣也有不少,好吃好喝的養著,身子都不錯。
只是他父皇操勞國事,把身子累壞了。
秦王心想,等父皇退位,他定然請全御朝最好的大夫,讓父皇頤養天年。
到時,他的母親,就是太后,他的母家,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三月初九登天壇祭天,這一晚,秦王比以往睡的都踏實。
他夢見自己奉旨登基,六弟去東北當了位閒散王爺,對他心悅誠服。
其餘兄弟對他信任有加,他受百姓稱讚……
醒來時,趙耀還對那個夢回味不絕。
若那是真的就好了。
趙耀更願意相信這是上天的暗示,若真是如此,那他離那個位子就只有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也許是明日,也許就是今天。
趙耀醒的早,他由正妃服侍他穿上吉服,頭上戴著屬於王爺的冠冕,然後去皇宮受命天子,再領文武百官登天壇祭祀。
其餘幾位皇子跟在趙耀身後,再後面才是文武百官。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前往御鳳山。
天朗氣清,瑞風和煦,御鳳山並不矮,但沒有一人抱怨爬山累人,更無人敢坐轎子。
到了吉時,祭天大典開始。
趙耀在禮部宣詞下,執香祭奠皇天后土。禮部也準備了豬牛羊等牲畜的頭,祭天大典如期舉行,只是祭典結束時,擺在祭台上的豬頭砰一聲從台上滾落到地上,仔細一看,豬頭裡面竟然是空的,只有一個殼子。
剎那間,趙耀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山上風一吹,脊背透心涼。
就像有支箭,從他胸口穿過去了。
怎麼會犯這種錯誤,祭奠的牲畜都是禮部準備的。
李德順只能當沒有看見,走過去把豬頭扶正,然後祭天大典就這麼倉促地結束了。
回宮之後,趙耀立刻去勤政殿請罪。
安慶帝安撫道:「此次,有文武百官瞧見,李德順雖然把祭禮扶了起來,但難免有風言風語傳到外面去。到時朕會處置禮部的人。」
把禮部的人推出去,只說禮部人辦事不力。
趙耀的名聲就保住了。
趙耀跪下謝恩,「謝父皇……」
他聲音還犯抖,心中止不住的後怕,晨起的夢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甚至而言,他根本不敢抬頭向上看。
可與此同時他又生出野心來,任誰都不行,只有做皇帝才能說一不二。
安慶帝的目光在趙耀背上略過,「此事你不必太過放在心上,祭天是做給百姓看的。這陣子,你先在府中待一陣,等風頭過去再說。」
自從封王之後,諸位皇子就搬離出宮了,住在各自的府邸。
這是直接削了他的官職,趙耀心有不甘,但也沒法兒,只道:「兒子遵命。」
安慶帝擺了擺手,「退下吧。」
從勤政殿出來,趙耀直接回府。他召見門客,問可有謠言傳出來,門客欲言又止道:「王爺,這事只是做給百姓看的,您別放在心上。」
哪兒有什麼老天爺,若是真有,早有人走著走著就被雷劈死了。再說,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設計,皇上英明神武,怎會不知。
到時知道是誰,那人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麼說就是有了。
趙耀氣的摔了一個杯子,「到底是誰,肯定是本王的哪個好弟弟!真是一天都見不得本王好。」
如今他官職已經卸下,父皇也沒說何時官復原職。
禮部的人是推出去了,他也沒落得好。
門客勸道:「王爺,這祭禮出了事,陛下定然有怨氣,您稍加忍耐,日後總有立功的機會。」
依他看,讓趙耀祭天,就有立他為太子之意。
只是出了事,再重用,難免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