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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錢月銀,雖然比不上一等二等丫鬟,但在這個一斤米十幾文的時代,五錢銀子可不算少。
賣身契輕易消不掉。做丫鬟,雖然是下人,但把丫鬟當成職業,每日定時定點上班下班,又有高薪加打賞,朝陽宿舍,安安穩穩混到退休,肯定能攢下不少錢。
姜棠微低著頭神遊天外,過來給陸錦瑤送點心的露竹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露竹也是陸錦瑤的陪嫁。
四個陪嫁丫鬟,懷兮伶俐能幹,白薇機靈機敏,唯獨姜棠是陳氏費心找來準備給顧見舟做妾的。
這點她們四人心知肚明。
露竹覺得,若是真有一日姜棠被抬妾,那也是宴幾堂的半個主子,現在不能輕易得罪了去。
只是姜棠的行事做派令人不齒,大娘子抬舉是抬舉,若是她自己上趕著勾引,那是背主求榮的事。
只是就算不喜歡姜棠,露竹還是得承認,眼前這個人美的過分。
膚如凝脂,比杏花還要白,平時也做粗活,可皮膚細膩,恍若牛乳一般。一雙翦瞳長著鉤子,鼻尖小巧,口若含丹,頭髮烏黑茂密。哪怕穿著下人的衣裳,哪怕她就只是簪了根銀釵,可在這夜裡,比天上的月輝還要奪目幾分。
本來姜棠就自命不凡,如今大娘子有孕她怕是要變本加厲了。
懷胎十月,宴幾堂沒有姨娘,難道真要把姜棠送上四爺的床嗎。
姜棠可不知露竹都想了什麼,只是露竹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太久,想忽視都難,她抬起頭,見露竹還盯著她,問道:「露竹姐姐?」
露竹晃過神,道:「馬上就亥時了,今天不該你守夜,早些回去,這兒有我呢。」
不管大娘子怎麼想,現在還是讓姜棠少出現在四爺眼皮子底下為妙。
伺候又不缺姜棠一個。
姜棠眼睛一亮,這還能早退!
「謝謝露竹姐姐!」
姜棠福了福禮,心想這可不要太自在,歡歡喜喜就退下了。
露竹:「……」
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她搖了搖頭,掀開帘子一角,端著盤子彎腰進屋。
屋內,燭光晃動。
陸錦瑤捧著溫水慢慢喝著,她打扮得簡單,雪青色繡著玉蘭花的襖裙,髮髻上就攢了根玉簪,早春夜涼,外面披了件短坎肩。
明艷大方的打扮,眉間因有孕多了兩分柔色蜜意。
一旁顧見舟眼睛發亮,趕緊站起身把點心接過來,「快看看想吃什麼,有芙蓉糕、牛乳糕、桂花糕……我剛才問了大夫,說綠豆性涼,咱們就先不吃綠豆糕了。」
顧見舟拿起一塊就要喂,陸錦瑤把茶杯放下,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陸錦瑤就是因為近來食欲不振,才請大夫來診脈,她十六歲嫁給顧見舟,進門兩年一直未有身孕,誰知道突然就有了。
高興是高興,可頭胎終究是忐忑。
顧見舟當即站起來,「五香居現在應該開著,想吃什麼我去買。」
陸錦瑤拽住他的袖子,「晚膳也用過了,現在不餓,你陪我說說話。」
露竹低下頭,悄悄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顧見舟握住陸錦瑤的手,「你別擔心,明日我就去請大夫,隔三日診一次脈,以後想吃什麼就和我說,若是宴幾堂的月例不夠,我這兒有錢……」
說著說著,顧見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兒也沒什麼錢。」
除了必要花銷,家裡鋪子田產莊子,都是陸錦瑤管著。
陸錦瑤沒忍住笑出聲,「我知道,定不會苦著自己,就是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顧見舟拉著陸錦瑤的手坐下,「你我之間,想說什麼說就是了。」
陸錦瑤道:「年初母親生病,上個月才好利索,雖說大好,但大夫說還得靜養。現在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了大嫂,我和二嫂三嫂從旁協助。如今我有孕,按理說應該好好養胎,但……」
顧見舟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永寧侯府二爺三爺都是庶子,日後不出意外,侯府的爵位該由大爺繼承。
顧見舟是天盛二十一年的進士,在翰林院上職,為官不過兩年。
府里的下人又是看菜下碟的,若不爭一爭,日子也不好過。
管家的事分給她的很少,但在府中,總歸是有幾分威嚴。
陸錦瑤不想把這事給丟下。
孩子才一個月,臨生產還有大半年。等孩子生下來,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
顧見舟自然是希望陸錦瑤好好養胎,把孩子生下來,成了親的兄長都有孩子,只有他沒有,說不在乎是假的。
但陸錦瑤更重要……
顧見舟拍了拍她的手,道:「聽你的。」
陸錦瑤詫異道:「我想繼續管事,你也聽我的?」
顧見舟:「這些事我也不懂,但是知道你辛苦,你想這麼做肯定有自己你的緣由,但你是為了咱們家,我自然聽你的。」
陸錦瑤心中泛起一絲甜意,「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胡來的。」
夫妻二人對著燭光說了會兒話,而姜棠已經回到了下人房。
三等丫鬟四人一間,姜棠和宴幾堂的幾個住一塊,房間朝陽,總共擺了四張床。姜棠的床靠窗,床邊有一個比人還高紅木柜子,和旁邊床之間隔了一面木製屏風,還有張小桌子,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