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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在永寧侯府,又何嘗不和這些士兵一樣,費勁拿到的功勞,大頭只給上邊。
何其難。
這封信的最後,顧見山又加了一句,此事關係重大,如若能成,請替山重謝廚子。
他寫廚子,陸錦瑤應該就猜不出他知道做吃食的是姜棠了。
陸錦瑤就是個人精,倘若是他四哥看,什麼都不會想。
信顧見山讓人快馬加鞭送回盛京,在林子裡安營紮寨歇過一晚,第二日踏著晨露啟程。正是五月初十,有軍隊趕往西北,有人坐著馬車回京。
從西南湘城回來的馬車停在了永寧侯府正門前。
侯府的小廝一早守在了城門口,在馬車進城時就快馬趕回來通稟。鄭氏一行人收拾好了就在門口等著,二娘子許氏和韓氏一左一右站在鄭氏身邊,許氏極少出門,為了等顧見水回來特意盛裝。
陸錦瑤有孕,加上籌備家宴,人現在正院。雲氏也在正院幫忙,菜式、點心、茶水、酒水……方方面面都要準備齊全。
原本上回顧見山回來也這麼準備了一遭,但是顧見山提前回來了一日,就晚上一塊兒用了飯。
在門口等了約半刻鐘,兩輛馬車就從街頭駛了進來。
駕車的車夫還是侯府的,另一個是顧見水的小廝。
兩輛馬車慢悠悠停下,小廝先跳下來,然後搬了踩凳擺好,「二爺,到了,夫人和二娘子她們都在等著。」
車簾掀開,顧見水先從車上下來,笑著朝許氏看了一眼,然後朝里伸出了一隻手。
眾人還沉浸在顧見水回來的喜悅中,然後就看見顧見水拉住一隻細白的手,從車中接下來一個美婦人。
梳著婦人髻,鬢邊一根白玉釵,細眉長眼,身材纖細,皮膚極白。
後頭跟了個丫鬟,領著一個梳著小辮子的小公子。
不過一歲多點,剛會走路,歪歪扭扭地跟著顧見水和美婦人身後。
許氏怔了好一會兒,直到顧見水帶著婦人上前行禮的時候才回過神。
她下意識看向顧見水,只覺得這個枕邊人已經陌生的讓人認不得了。
她腦子嗡嗡的,求助似的看向鄭氏,鄭氏一時之間也沒反映過來。
顧見水跪在地上,把話又重複了一遍,「母親,兒子在外,不能盡孝,今兒帶月娘和睿哥兒來請罪。」
鄭氏道:「你先起來,南香,你帶著這兩位從側門進去,別讓人看了笑話。」
鄭氏抬了抬下巴,目光在顧見水身邊跪著的兩個人身上掃過。
月娘摟著顧寧睿,臉更白了。顧寧睿嚇得,先前教他喊的祖母早已經忘了一乾二淨。
許氏鬆了口氣,扶著鄭氏的手緊了些,「母親,外頭熱,我們回去吧。」
顧見水還要說話,鄭氏冷下臉,「你若想和她們一起從側門進,沒人攔你。」
月娘扯了扯顧見水的袖子,沖他搖了搖頭。
顧見水一回來,便有小廝把消息帶到正院。
白薇打聽得一清二楚,全都說給陸錦瑤聽,「二爺回來了,還帶了個外室,領著一個一歲大點的男娃。二娘子臉色很差,夫人讓那兩個從側門進的。」
家宴一共是十六人,以往府上的小公子,就算在襁褓中也有奶娘抱著。
這個都算不上是小公子。
陸錦瑤:「吩咐下去,家宴照常。」
既然是從側門進的,一個連妾都算不上的就不用給好臉。顧見水既然沒跟著一塊兒從側門進,那在他心裡,自然還是侯府重要一些。
家宴照常就行。
陸錦瑤扶了扶鬢間的簪子,覺得顧見水這人真是蠢透了。至於許氏為這事擔心忌憚,陸錦瑤覺得真心不至於。
連妾都算不上的玩意,她的兒子族譜都上不了,有什麼好忌憚的。
不過,怕是也要傷心。
顧見水進府之後先回宴明堂梳洗,收拾妥當了才去正院。月娘和顧寧睿被安置在正院的廂房裡,根本沒往宴明堂領。
顧見水雖然心裡記掛,但也分得清輕重。到了正院,就一直陪鄭氏說話,「兒子一走就是兩年多,無法在母親身邊盡孝,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兒子接到調令,日後在戶部任職。」
想了又想,顧見水還是把心裡想求的事說了,「月娘是我在榆中縣任職時遇見的,當時病了,是月娘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才有了我今日。求母親給月娘和睿哥兒一個名分。」
正廳一下變得極為寂靜。
韓氏手拂了下茶盞,摸著不燙了才遞給鄭氏。讀書有用有什麼用,還不是個蠢的,顧見水有今日是因為侯府,還能是因為那個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許氏神色已比剛見那兩人時好看多了,她往點心上插了根銀簽子,「母親嘗嘗點心,四弟妹鋪子新出的口味,櫻桃味兒的。」
鄭氏接過點心,卻沒急著吃,她慢條斯理道:「你去湘城赴任,把你媳婦留在家中替你盡孝。年初我病了,是奉玲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說到底怪我,心疼瑜哥兒年紀小,路上不能奔波,又離不開親娘,這才把奉玲留下。」
鄭氏佯裝嘆了口氣,「這麼著吧,孩子沒錯,把睿哥兒留下,讓你小娘養著,在族譜上記上名,就說他小娘沒了。那個月娘就尋一處莊子,給打發走吧。」
顧見水撩開袍子跪在地上,「母親,月娘救了我,我怎能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