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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道:「夫人說胃口不好,實在是吃不下了。」
倘若說鄭氏什麼都沒說,這群人未必會信,興許陸錦瑤也會問她。她的賣身契在陸錦瑤那兒,若是陸錦瑤問起,姜棠也不知道說還是不說。
還不如找一個理由。
姜棠端著托盤,「大娘子,可用再進去?」
韓氏揮手讓姜棠下去,她轉頭對陸錦瑤說,「母親現在只能喝白粥,這個孫大娘便會做,我看這裡用不著姜棠。」
永寧侯府的幾個院子,就正院最難插人,現在宴幾堂的人堂而皇之地在這兒,並不合適。
若是鄭氏真出了什麼事,韓氏怕應接不暇。
陸錦瑤道:「大嫂,我離不開姜棠,自然願意她回來,可你也看見了,兩頓飯都是她服侍母親吃,連南香南雪都不用。」
韓氏一噎,只能作罷。
白日,鄭氏臥床一天。
南香南雪服侍她梳洗,姜棠只管餵飯,鄭氏只在吃飯的時候清醒一陣。
回到宴幾堂,陸錦瑤叫姜棠過去,問她都鄭氏都說了什麼。答話的話,姜棠已經在腦海里排演了無數遍。
「夫人觸景生情,一想四爺要去滇南,想起五公子了。」
這話是真的,只是母親對孩子的思念。
陸錦瑤現在因為顧見舟離開的事煩心,實在無暇他顧,「夫人那邊你多看著點,一定要好好照看,無論如何,都別忘了你是宴幾堂的人。」
顧見舟後日就要走,陸錦瑤還得給平陽侯府傳個信。
露竹是她的陪嫁,可箐湘原本就是宴幾堂的丫鬟,得好好敲打一番。
因為正院和宴幾堂的事,這兩日,丫鬟們都很消停。
姜棠私下做的生意被迫停止,另外兩個屋子裡,露竹和箐湘也在收拾去滇南的行李。
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窮車富路,多帶些東西總比不帶的強。
這麼一來,宴幾堂就只剩八個丫鬟了。
露竹是最不放心的,她不在,只有懷兮能當事。現在又是要緊的時候,大娘子有孕,什麼都得小心。
其他人更放心不下,白薇雖然能打探消息,但性子不夠沉穩,月雲半夏原本就是宴幾堂的人,顧及大娘子行事一向看著她和懷兮來。
說好聽就是進退有度,難聽點就是沒主見。
陸英她們幾個更不用想,所以露竹找上了姜棠。
「我不在,宴幾堂只有一個一等丫鬟了,你現在是二等丫鬟。」
說的再多,都不如給個甜棗強,姜棠願意往前走,才會盡心護著大娘子。
姜棠立刻明白露竹的意思,一等丫鬟每月月銀是二兩銀子,而且住的是雙人間。除了這明面上的好處,還有很多看不見的好處。
比如,懷兮每兩日就能出一次府,能去鋪子管帳,不用守夜不用干粗活。
雖然姜棠現在也可以,但那樣可以更名正言順些。
她道:「露竹姐姐放心。」
露竹喜歡和聰明人說話,「我平日裡管著下頭的丫鬟,大娘子的私庫,各府的帖子應酬。有時也會幫大娘子出去做事,你只管聽吩咐。」
姜棠:「我知道。」
露竹拍了拍姜棠的肩膀,「那等年關再見。」
今兒是六月十四,十六早上走。
這兩日不會陸錦瑤給露竹箐湘派活,一切先讓白薇接手,等她們兩個把手頭上的事交代清楚就可以回家裡看看了。
露竹的家人在平陽侯府,箐湘的家人就在永寧侯府,里里外外囑託一番,這才放心離開。
六月十六一早,陸錦瑤從永寧侯府的正門把顧見舟送走,然後就去了正院。
韓氏守了幾日,人跟著憔悴了不少。她一直覺得能吃下飯就代表病情有所好轉,但事實是鄭氏連床都下不了。
她想責問小廚房的人,但是鄭氏又能吃下飯,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各個都搖頭說無能為力,韓氏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宮中御醫都請過,醫術再高超能有御醫高超?
要是一直這麼下去,真得準備棺材了。
鄭氏這是心病,除了見到顧見山,沒有別的辦法能醫治。
但顧見山回不來,軍中將領,除了皇上調令,不得擅自離開軍營。
皇上根本不可能放著西北軍事不管,因為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讓顧見山回來。
有時看著臥床不起的婆母,韓氏會想起在書院讀書的兒子,然後幽幽嘆口氣,心裡會無比慶幸,幸好遠哥兒學問好,日後考科舉,不會離家太遠。
姜棠能做的就是讓鄭氏開心一些。
往屋裡擺上花花草草,給鄭氏說一說飯菜怎麼做,食材來自哪裡,鄭氏很愛聽這些。
跟她說周圍的趣事,什麼好玩,什麼能逗悶子。
過了四五天,鄭氏的精神好了一些,能扶著人下床走一走了。
她喜歡和姜棠說話,如果姜棠不是陸錦瑤的陪嫁,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把人調到正院來。
鄭氏覺得,姜棠比她的兒女更像自己的女兒,其他人對她的孝順更像是尊敬,尊著敬著,不敢親近。若是年輕時,鄭氏喜歡這種感覺,現在卻不喜歡。
就是她的孫子孫女也是一板一眼的。
姜棠很鮮活。
她以前也不喜歡相貌太過美麗艷麗的人,覺得嫵媚勾人,讓人不學好,但現在明白什麼叫相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