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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有兩家羊肉館,羊肉鮮嫩大補,秋冬最為適用,但平日裡吃的人也很多,像羊肉夾餅就是一種深受好評的早點,常常見人在攤子前圍了一圈再買。
可見羊肉雖不比豬肉,市場還是很大的,像街上最有名的魚羊鮮館,他們每日消耗的羊就絕不會少於五隻。
杜小魚主要的推銷對象就是這家飯館。
在價格上她要得並不高,羊肉大概一百三十斤左右重,多要幾文錢都是好大一筆錢,所以推銷的時候只側重於羊肉的鮮美,而價格與旁人要得一樣多,這種好事,開羊肉館的自然要試試,羊肉真的好,他們就賺了,羊肉一般,他們也不虧。
最後順利把兩隻羊都賣掉了,一共賺了三十九錢銀子,這兩頭羊差不多養了一年,除去吃掉的牧草費用和買小羊的費用,純收入還是有一兩多銀子的。
杜顯喜得眼睛都眯在一起,感慨道,“看來啥都比種田賺得多呀!”
“也得看種什麼,像我那金銀花若是種得好,不比養羊少。”
“哎,但是累啊,看你每天都往田裡跑,叫我看,乾脆就養羊算了,田裡種些草,爹給你看著。”杜顯瞅瞅她,個子都到他脖子了,已經是個大姑娘的摸樣,忍不住道,“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在家裡繡繡花,以後要相夫教子的啊!”
杜小魚聽了差點想翻眼睛,嘟囔道,“才幾歲啊,就想我嫁人?”
“別說幾歲,爹還記得你剛生出來的樣子,這不一眨眼就大了,兩三年更不當回事了。”
沒有共同語言了,看來長大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這才十一歲,再過一年不得經常在耳邊提?杜小魚想著就有些心煩,一路上也沒再說什麼話。
杜顯倒是很高興,回去便跟趙氏說賺了多少銀子,說好過幾天再來買幾頭小羊養。
福蛋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了,兩隻手揮舞著,嘴裡亂哼。
趙氏哄了會兒,忽然叫道,“他爹,福蛋會叫你拉,快,快來聽聽!”
杜小魚也激動地跑過來,只見福蛋果然噴著口水,一邊手舞足蹈的道,“地,地,地地……”的,口齒不清,像是叫爹又不像,不過臉倒是朝著杜顯的。
杜顯大喜,抱著福蛋親個不停,“叫爹拉,叫爹拉,福蛋,來,再叫給爹聽聽,爹帶你出去玩兒!”
杜小魚撲哧一聲笑起來,他爹都一把年紀了,這樣說話看起來好傻。
那邊趙氏卻眼睛一紅,低頭抹了把眼淚,再抬起頭的時候,卻好像已經下了什麼決定般的平靜。
說起來如今都已經四月了,杜文淵再過三個月便要去京城趕考,這一去便要面對長久的分離,而杜顯跟杜黃花卻都還不曉得呢,到時候突然說出來,兩人必定承受不了。
看她的樣子,定是想坦白的了。
果不其然,趁著杜黃花回來的日子,趙氏就把一家子叫到一起,其中當然不包括杜文淵。
杜顯見他娘子一臉肅然,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趙氏醞釀一番方才說話,把前因後果講了個清清楚楚,說她當日生下死胎,說她娘如何巧正好撿到杜文淵,說她隱瞞他們決定把杜文淵當親生兒子養育,還說了林嵩就是杜文淵的舅舅以及杜文淵秋闈過後要去京城的事。
無一遺漏,這些話不亞於驚雷劈在杜顯跟杜黃花的腦袋上,兩個人都驚呆的以為自己聽錯了,趙氏再次確認他們才回過神來。
杜顯被矇騙了十幾年,他向來為之自豪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氣得差點當場吐血,而杜黃花相比起來顯然鎮定的多。
“相公,是我對不住你。”趙氏走到杜顯面前,慢慢跪了下來,“這件事是我做錯,是我騙了你!”
姐妹倆見趙氏下跪,趕緊要上前去拉,卻被趙氏阻止了。
杜黃花只好求杜顯道,“爹,娘也不是故意的,她當時……肯定很難過,所以才會養了二哥,爹你就原諒娘吧!”
“是啊,爹,那會兒你跟大姐都不在娘的身邊,要是你們在的話,也會跟娘一起承受這種痛苦。可是娘一個人忍著不說,就是怕爹跟大姐傷心啊,爹!”
兩個女兒的話讓杜顯又生出愧疚來,當初因為水淹了路他不能去陪娘子,沒料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趙氏一直也很想生個兒子,他們對那個孩子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他本以為心想事成,真有了兒子,結果原來他的孩子早就死了!
娘子該有多心痛啊!懷胎十月不比他這個父親,她的痛苦肯定比他深得多,杜顯長嘆一聲,上前扶起趙氏,“娘子,算了罷,如今我們已經有了福蛋,過去的事便罷了,我不怪你,文淵他既然有好的前程,我為他高興。”他看看杜黃花跟杜小魚,“到時候,咱們高高興興的,別讓他傷心,讓他為難,他本來就應該有個自己的家。”
杜小魚聽了差點落淚,此時此刻,杜顯仍然再為杜文淵的心情著想,他是真的愛這個兒子啊!
趙氏也哭起來,“相公,我真的對不住你,我早該告訴你的。”
杜黃花在旁邊安慰,兩個人哭成一團。
雖然此事已經挑明,看似都能接受,但杜顯還是憔悴了,這些年來的付出,這些年的養育,一天天看著他成長,在他身上寄託了多少希望,有朝一日卻轉眼成空,任誰也不能平靜的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