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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她下去,打五十板子。”賀敏中淡淡道。
眾人都驚呆了,五十板子下來還不得死翹翹,這婆子只不過指認梅姨娘而已,世子爺居然就要人命,唯有江琳是明白的,衝著他微微一笑。
婆子大叫起來,“老奴冤枉啊,老奴冤枉世子爺,大少夫人,你們不能這麼對老奴啊大夫人,救救老奴,老奴只是實話實說……”她趴在地上,用盡全力不給拉走,指甲划過地面,都摳出了血來。
大夫人看不過眼,皺眉道,“敏中,好好的怎麼要打她?就算不是梅姨娘的,也不過說錯了罷。”
“娘,她是必有所圖,兒子相信這香囊絕不是梅姨娘掉在那兒的,剛才李益呈上來的時候離那婆子距離很遠,她都說自己一把年紀了,又豈會真的看清上面的圖案?這可是一條人命,她想都不想就說出來,可見早就想好的了。”
婆子臉如死灰,聽他一番話便知道沒有指望,趕緊叫道,“老奴說,老奴說,是金珍叫老奴這麼講的。”
金珍
江琳一驚,竟是阮姨娘嗎?好一個一箭雙鵰之計既除了她又除掉阮姨娘,兩顆眼中釘一朝拔除,她倒是好計謀
大夫人也沉了臉,“快去把阮姨娘跟金珍帶上來”
阮姨娘來的時候面色惘急,一來就跪著說都是她的錯,眾人都在驚訝她為何那麼輕易就承認,卻見金珍撲通就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夫人,世子爺,少夫人,這毒是奴婢下的,奴婢恨少夫人獨占世子爺一人,只想為主子出口氣,便趁著葡萄去喊廚子的時候把藥弄進少夫人的飯菜里,都是奴婢的錯,跟主子是毫無關係的,奴婢願受責罰,要殺要剮隨便世子爺判定”
一來就交代了罪行,江琳終於明白阮姨娘為何那樣了,棄卒保帥,很絕妙的一招。
她微微側過頭,問阮姨娘,“你真是事前一點也知曉?”
阮姨娘滿臉慚愧,“若是妾身能知道的話早就阻止這傻丫頭了,豈能去害少夫人少夫人平日裡就待我們極好,不能如此沒有良心,說什麼霸占著世子爺一人,那是因為少夫人實在太賢惠能幹,妾身又如何能比,那是心甘情願的。”
這是變著法子罵她吧?江琳不再說話,一切都看賀敏中來主持。
他是大理寺少卿,這樣的案子見得也不少,找人背黑鍋的多半是主子利用下人,金珍是阮姨娘從家裡帶過來的,自然言聽計從,當下就問毒藥是何種藥,又是用哪種辦法買來的,如何偷來梅姨娘的香囊,誰料金珍都一一道來,沒有絲毫疏漏。
功夫做得很足,她們大概早就預見到這種可能性所以預先就準備好了,賀敏中低頭想了會問金珍,“你到底是如何把毒弄進菜里的?”
金珍立刻道,“直接從窗口弄進去的。”
他冷笑一聲,“你們兩個都站起來。”
兩人依言站起,江琳才注意到兩人身量差的比較多,金珍比阮姨娘矮得多了,立時便明白了賀敏中的想法,小廚房裡那窗口的高低可能決定到底是誰人去下毒的。
果然賀敏中就讓李益去丈量尺寸,然後發現那窗口根本就在金珍的眼睛上方,她如何能用眼睛透過窗口看見裡面的情況,又如何把毒藥送進盤子裡去呢?這根本就不太好操作,而窗口跟阮姨娘的身高就比較合適了。
金珍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得忙叫道,“奴婢是搬著椅子過來的,不不,是墊著木塊。”
“那木塊在哪裡?”賀敏中繼續問。
金珍沒有辦法答出來,她哪兒知道什麼地方有合適高度的木塊呢,這絕不可能像瞎貓逮著死老鼠那麼好運氣,當下捂著臉痛哭起來,知道再也無法圓謊下去。
阮姨娘嘴角牽了牽,忽然哈哈大笑。
原來自己最後還是算錯了一處,原來這個窗口竟是關鍵可這樣一個重大的事情,她怎麼能放心交給這個傻丫頭去辦呢?不,這件事必須得她親自去做
整整一個多月了啊,在那日江琳想要休掉梅姨娘的時候她就動了殺機,策劃了那麼久,直到聽說葡萄要來請教廚子,這是個好機會。
只沒想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她仰面笑著,眼淚漸漸流下來,順著潔白的脖頸潤濕了前襟。
“你,都是你”她忽地指著江琳大罵,“你憑什麼叫世子爺休掉我,沒門,我絕不能被休掉,我生是賀家的人,死是賀家的鬼,你,你必須死,死了就不能休掉我了……我,我不能這樣被送回阮家,不能啊”
她語調悽慘,狀若瘋狂,賀敏中憐憫得看著她,終於道,“帶下去吧。”
事情到這裡便結束了,江琳站起來的時候只覺背上都已經濕透,六月的天真的很熱很熱,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梅姨娘遠遠地看著她,嘴角慢慢綻出一抹笑,似乎在說,日子還長著呢,而這只不過是開始。
是開始嗎?可已經死了一個了。
江琳洗淨換好衣服就偎入賀敏中懷抱里,緊緊得抱住他不放。
他微微的笑,“不怕熱麼?”他的心也有些疲倦,沒料到自己也有那麼一日,妾氏要害死正室夫人,是否是自己這個做相公的不是呢?或許是的,假若當初他可以休掉兩個姨娘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阮姨娘也不用失去理智如此可怕最終把她自己送上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