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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岳這陣子忙的不見人影,他對做一縣之父母心裡是很有些惴惴的,深覺壓力太大,好在原來的主薄還在,又請了前次卸任的縣丞劉名梓,再加上縣尉虞頭,幾個人帶著原來縣裡的小吏,加班加點的忙了十幾天,才把一切政務都理順。
侯家二公子侯海只管著帶兵打仗,這政務的事是一點也不問的,每日裡倒是常常抓著侯岳這個被趕鴨上架的小縣令,問他要錢要糧要兵器,愁的侯岳直抓頭髮,深嘆縣令是個苦差事,咋別人做的那和滋潤,還有大把大把的進帳,可見這時於時不同,人於人不同,結果自然是天壤之別。
最近,侯岳正帶著縣裡的差役到處打井,之前的乾旱雖然解了點,但對於農作物的灌溉是遠遠不夠的,所以要多多的打井。
「侯三娘子,不好了,侯大人掉井裡了。」青草的弟弟小螞蟻急匆匆的跑來,大著嗓門急吼吼的道。
此時,季小淘正在自家屋前請人吃西瓜,西瓜熟了,這左鄰右舍的,請人吃幾瓣那也是聯絡感情不是,前些日子,侯府大事,大事可都是出了力幫忙的。
現在侯老爺已經不管府里的事情了,自侯夫人走後,侯老爺子呆了一段時間後,就轉好了,只是性子似乎一下子就大變了,變的平和中庸,也不愛管事了,把家交給了老大掌管,兄弟三房便做了小分,所謂做小分就是部份的分家,家裡的田莊什麼的仍由侯峰繼承,不過每年需分些穀米和菜油給其他幾房,街上的店面鋪子每房分了兩間,包括五嬸也都不少,即可自家住,也可租於別人。
侯老爺子自留了一處田莊,兩間鋪子,說是自個兒同玉夫人養老的,將來留給小侯山,還特地請了王主薄寫下契約書,又找了梁老學究做保,梁老學究曾在隋開皇初,以國子博士待詔,學問是極好的,只是家道中落,但名聲在外。
等一應家事全都安定下來,侯老爺子把地租給別人,每日裡便同梁老學究下著圍棋,或者喝喝茶,這兩人一儒一商,那梁老爺子年紀大了,耳背的很,可兩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居然也能聊的火熱,回到家裡,時常教導著小侯山和晴兒,那父子關係倒比過去更親近了,街面上人人都說,侯老爺子舍了富貴,倒是享了清福。
侯老爺子過去總是板著個臉有些嚴肅,現在卻成日的笑咪咪,聽人這麼說,便接口著道:「一盛一衰,一生一死,莫不有個定數,再富貴那也逃不過一衰一死,倒不如清清閒閒的由著兒孫去折騰。」
於是,聽過這話的人都說,侯老爺子悟了。
而原來的侯府,經過幾次兵災,已毀損大半,就整理的幾個院子各房暫住,最好最完整的主院,仍由侯老爺子同大房侯峰居住,其它的後院和毀損的部分乾脆被侯海給全部推dao,做了演武場。現在季小淘住的屋子就是原來侯府靠北邊的幾間屋子,左邊同長房侯峰的院子緊鄰,右邊卻正好是個路口,路口的對面是新搬來的梁老學究家。而二房就在長房院子的另一邊。
季小淘就是在路口擺了桌子請人吃瓜,就是有個要求,吃完瓜都要把瓜子收集回來,梁老學究的幾個孫子孫女吃的最快,不一會兒,就把一捧一捧的瓜子送了回來,又拿了瓜坐一邊吃,吃的肚子滾圓滾圓的,拍起來嘣嘣響。
且說,季小淘聽小螞蟻說侯岳掉進里了,那腦袋就哄的一下,急忙的抓了小螞蟻的胳膊問:「那侯大人有沒有事?」
「不曉得,井邊圍了很多人。」小螞蟻眨巴著眼睛道。
小青草便拉了小弟在一邊訓道:「你不清楚,就不該亂說,三娘子可是有身子的人,要是嚇了好歹,娘肯定饒不過你。」說著,卻是輕拍了小螞蟻的屁股,只是力道很輕,顯然不舍的真的責難。
而這邊季小淘可真的急了,撐著腰,一手扶著小青草就要去找侯岳,卻被幾個婦人婆子攔住,一邊的五嬸道:「三侄媳婦,你這可是快生的人了,不能亂跑,你在這安心坐著,我讓路兒去看看。」五嬸說著,就喚了侯路去找侯岳。
看著侯路和小螞蟻飛奔而去的兩背影,季小淘那心也是急的不行,整個人坐在那裡,搖來晃去的沒一刻安穩,突然就覺得肚子疼了起來。
「怕是要生了。」幾個鄰里的婦人和婆子立馬拾掇了起來,兩個扶著小淘進屋躺下,一個去燒水,又有去喚穩婆的,五嬸去報了侯老爺子和玉夫人,又喚了人去叫侯岳,忙忙亂亂,好在婦人們對於生孩子那都是駕輕就熟的事情,因此,一道道的倒是有頭有序。
不一會兒,季家娘子也趕到了,手裡還抱著個小鎖。
季小淘在床上疼的不行,幾個婦人卻是見慣了這場面,還同季娘子說笑道:「這快要生的小娃兒和小姨媽可就只差個半歲……」
正說著,侯岳單腳跳著進來,身後還跟了個柳大夫,那柳大夫有些哭笑不得,都說侯三公子寵自家娘子寵的沒邊,這話初時還道是謠言,現在看來倒是真的,這婦人生孩子,有接生婆子就夠了,這侯三公子卻硬拉了他來坐陣,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柳大夫便坐在外廳同侯老爺子喝起茶來。
季小淘看著侯岳跳著腳進來,想起之前聽到的消息,便顧不得自己疼痛,直了上半個身子問:「小螞蟻說你掉井裡了,怎麼這麼不小心,那腳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沒掉井裡,就是在井邊崴了一下腳,卻不知怎麼的,這話傳著就變成掉井裡了。」侯岳連忙近前,拉著季小淘的手道,感到季小淘的手心汗湛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