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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沐自小看似開開心心,卻自有一份不同於他人的謹慎小心,偶爾張揚,也多是在宋念之與陸翊軒面前,最多加上一個宋瑞溪,至於其他人面前,她都是乖巧安靜體貼入微的。這也算是穿越後遺症之一,畢竟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一如宋家人對她極力隱瞞的身世問題。
而頗有幾分自哀自憐的皇甫天佑想通之後,對安靜等他回答的宋如沐,輕聲道:“你們剛回宋府之時,有人傳你非是宋大人親生,你可知道此事?”
宋如沐心中咯噔一響,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這心思還沒落下,他就提出來了。想到此事若是真相大白的後果,心在瞬間,就似被萬針扎過般的疼痛起來,難道在她確認了自己真正的感情之後,這段感情又要無疾而終了嗎?有些後悔沒有向他早早說出此事,又有些賭氣的想,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大不了她不做這個太子妃,大不了她就離開宋家,反正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河中漂流的嬰兒了……好在宋如沐還有一絲理智存在,想到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為什麼還會有賜婚聖旨下來?而且他方才的話中並沒有一點置疑,反而全是與她商量的口吻。
若有所思的想,難道是只有他一人知道了此事?可就算皇甫天佑真知道了什麼,這事也不能從她口中說出。否則她日後無法向宋翰與念之解釋,她是如何知道的。總不能告訴他們,她在宋翰將她從河中救出時,就已經知道了吧!
如此,無論宋如沐心中如何的千愁百愁,還是順其自然的,做出萬分震驚的模樣。顫聲回道:“不知……”
皇甫天佑會有如此一問。絕不是沒有根據的亂說。
自上次夜探香閨之後,他便一直心有疑慮,雖說萱玲每次傳的都是好消息。宋如沐也在信中說家中人對她甚好,可他就是無端擔心她會受委屈,便派人潛入宋府,暗中打聽她院中之事。
結果消息傳回。他是又驚又怒,宋府之中竟有如此流言。說她非是宋大人親生骨肉,這事若是真的傳開,賜婚便是再無可能。
讓人繼續往下一查,才知道流言竟是真的。
她並不是宋翰夫婦的親生女兒。她只是宋氏旁支的一介孤女而已。皆因宋翰夫婦成親多年未育,偏又不死心,這才聽信民間傳說。從旁支中選取孤女過繼,以圖幫他們引來自己的子嗣。事實證明。這個辦法還真是管用,過繼之後沒幾個月,宋夫人就懷上了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宋翰之子宋念之,而那個被過繼的女孩,就是宋如沐。
當初看完送到手裡的情報,皇甫天佑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查明事情真偽,而是讓人以最快速度壓下此事,若有人敢故意從中作梗,立刻格殺勿論。他比誰都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娶她,不是因為她是宋翰之女,也不是因為她是宋氏女,而是因為,她就她,世間獨一無二的宋如沐。
看她瞪大一雙眼睛,目光之中全是不敢置信,皇甫天佑原本對著她就百般柔軟的心,無論如何是硬不起半分來,再無任何的猶豫,將準備說出的話悉數吞回腹中。暗道就這樣吧,就讓她一無所知的繼續做宋府三小姐宋如沐,繼續做原來快樂無憂的她吧。反正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改變什麼,只會徒增她的煩惱而已。就如他一般,若不是在楚府中偷聽到楚國丈父子的對話,說不定他現在也會開心的做著傀儡太子,以及將來成了傀儡天子,直到楚府目的達成,宣布真相的那一日。
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提前遇見了她,這樣她就有了自己的庇護。他想,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他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真的不行,流言也不行。
“如此不可理喻的流言都會傳出來,可見你們宋府也不過爾爾……也怪你平時太沒脾氣,一群奴大欺主的東西,你以後要對外人端著些,別總是一副和善可欺的模樣”傾身凝視著明顯有些愣怔的宋如沐,皇甫天佑鄭重其事的說道:“沐兒,你要記住,從此以後你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你不光是天朝太子妃了……你還有我做你的後盾!”即使你不是宋氏親生女,即使你只是一介孤女,你也永遠都是我皇甫天佑的太子妃。
宋如沐已經糊塗了,她眨眨眼睛,弄不清皇甫天佑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雖然迷糊,可在聽到他最後一句重若千斤的話時,宋如沐忽然就明了了一切,他是什麼都知道了。而他這是準備為她壓下這件事,甚至連她都想要瞞著。對宋如沐來說,身世是這一世困擾她的最大隱憂,而這隱憂如今就這麼輕鬆過關了,不由一時有些不敢相信,繼而又百般滋味浮上心頭。曾經的她,小心翼翼,對任何人甚至陸翊軒也不敢提起半句,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卻如此輕易就放下了。
他竟然為她做到了一,如今又做到了二。
皇甫天佑的話剛說完,就看到宋如沐以不可察的速度紅了雙眸,剎那間,眼中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撲簌簌的往下落!不由情急問道:“怎麼又哭了?”
淚水模糊了宋如沐的雙眼,讓她一時看不清他的容顏,可她還是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焦灼,還有他對她的好。
曾經的她,一個人孤獨的躺在狹小的提盒中,周圍全是嘩啦湍急的河水,黑暗中,那些浪頭,隨時都能吞沒她脆弱幼小的生命,那一刻她看破了生死,若非被宋翰撈起,她都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