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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族人拿著厚厚銀票滿足了。
七月初八頭午十分,青州晴天轉陰。
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艷陽天宣告結束,也意味著整個夏收正式過去了。
墨城縣令姚知光。跟在運送稅糧的牛車後,望著遠處鋪天蓋地而來的烏雲,心裡發愁,墨縣是去年受災最輕的縣,還沒湊夠朝廷需要的軍糧數,更不用說其他幾個縣了。
如山軍令,是壓在青州官員頭上的一把刀,不能加賦,不能勞民傷財,卻要湊夠如數軍糧。這個縣官當得苦不堪言
“大人,快看……”
就在姚知光暗自愁腸百斷之際,身邊衙役抬手指向遠處的三岔路口,高聲說道。
姚知光聞聲看去。
只見迎面而來的車隊。蜿蜒向後,一眼望不到邊際,打頭車輛之上的旌旗,隱約書有宋字。車上全部覆著防雨布,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車上裝得全部都是糧食。
看到如此規模的運糧隊,姚知光幾要流出口水。現在的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土匪頭子,一聲令下,把這些糧食全部據為己有。
可在墨城能有如此規模車隊的宋姓人家,除了宋家再無他想,那可是太子妃的娘家,他就是再想要糧食,也不可能向宋家動手。
“傳令下去,車隊暫停,讓宋家車隊先過”姚知光向身邊衙役低聲道。
“得令”
衙役應聲向前跑去傳達姚知光的命令,從各村征上來的運糧役夫和衙役們,聞言皆都停下腳步,齊齊望向遠處的車隊。
誰知位於三叉路口另一端的宋家車隊,竟然也慢慢停了下來,姚知光以為是衙役沒有說清楚,有些惶恐,連忙趕上前去親自解釋。
“姚大人別來無恙?這可是今日剛收來的稅糧?”宋翰打頭,後面分別是宋氏各方派來主事的人,都是與宋翰同一輩分的堂兄弟。
“勞侯爺記掛!侯爺英明,正是剛收回來的稅糧。”姚知光拱手向宋翰作揖道。
宋翰雖未開府,可聖旨已下,印鑑等物都以交接完畢,所以姚知光才口口聲聲稱呼宋翰為侯爺。
“姚大人客氣,恕本侯冒昧,墨縣軍糧可已湊齊?”以宋翰心算,墨城稅糧還是勉強可以湊齊軍糧的,至於其他幾縣,經過去年對流民的安撫,怕是想要湊齊並不容易。
“侯爺英明,還差著不老少”姚知光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往宋家運糧車上瞥,心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卻是只敢想不敢做的。
“哦?”宋翰目光如炬,沒有放過姚知光目中對宋家糧車的覬覦,這種目光他太熟悉了,當年他在江南為朝廷籌備軍糧,碰上軍情緊急時,他也會對氏族之家的糧倉,露出這種恨不得占為己有的目光。
“當然,下官一定會及時湊齊軍糧的……”姚知光拼老命收回看向糧車的目光,轉而對宋翰拱手笑道:“天色陰沉,恐大雨將至,還請侯爺先行……”
“如此甚好,那我們宋氏的這些糧食,便不給墨城留了,想來青州那邊更缺一些”宋翰不知對方乃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客氣之言,還道他是真的可以湊齊軍糧,便點頭道:“既然我們要改道前往青州,便不能和姚大人同路了,還請姚大人先行……”
“侯爺所言何意?”姚知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樂清候這是準備把糧食拿出來當軍糧?這麼多?抵得上整個墨城這一季的稅糧了。
“知朝廷急需用糧。我宋家沐受天恩多亦,感君厚愛,唯有年年上繳稅糧為報!可既然姚大人這邊已經安然,那本侯自當再去青州。先解各縣燃眉之急再說,至於稅糧來年定然準時上繳!”這番說辭自然是宋家商量之後定下的,如此別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如宋家這般,既封侯又出太子妃的人家。皇甫天朝還從未有過。
“侯爺啊,此言可真?”姚知光真哭了,娘哎,軍糧夠了!
宋翰難得一笑道:“君子一諾……”
“駟馬難追”姚知光半月愁雲散去,哈哈大笑接言道。
當宋氏綿延十里的納糧車隊,大張旗鼓的抵達墨城,守城兵卒都看呆了,這可比宋家二小姐出嫁的場景還要壯觀啊,簡直直逼太子親衛隊了。
姚知光為人精明,不然也不會在青州攏地案中。其他縣令紛紛落馬後,他卻能夠做到片葉不惹塵埃。他既然對宋家說辭深信不疑,以為這是宋家在向朝廷表白心跡,那他又何樂不為的推上一把呢?有了這個想法的姚知光,在軍糧順利交接後,便寫好了請功奏摺送往青州,經由青州知府之手轉遞朝廷。
宋家公然向朝廷繳納稅糧一事,雖引起不少青州氏族的關注,可鑑於宋家所受浩蕩天恩,故而並未有人出言相阻。他們只是默默看著事態發展。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籟寂無聲。
時值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整個宋氏濟濟一堂,給東街四房送行,同時也是為了慶賀。十四歲的宋念之,能夠一舉拿下青州頭名解元的壯舉。
八月末九月初,天氣早晚已是涼意襲人。
當墨城知縣為宋家的請功奏摺,抵達天庭,惹得皇上龍顏大悅,連聲說了三個好字時。宋家也一路抵達了濟南,在那裡轉乘事先預備好的官船,順運河北上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