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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帶著一些諷刺地挑了挑眉,接著道,「倪娜,既然你能從我這裡偷走他,就要做好準備,有一天別人也會從你那裡偷走他,因為……楊森可不是專一的金主。」
倪娜當然知道這點,不然,怎麼會稍有風吹草動,就讓她草木皆兵?只不過自己知道,和聽別人說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尤其這話還是從微微的嘴裡說出來。
看見她捏著購物袋發白的指關節,林微微不由哼道,「其實你也沒裝出來的這麼自信!」
一句句,都帶著極大的殺傷力,擊碎了倪娜虛偽的笑容和強裝的堅強。她的神色頓時變得不自然,拿出她的最後的殺手鐧,辯駁,「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怎麼會不愛我們,我……」
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麼狡辯都是蒼白,林微微揮了揮手,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沒有興趣聽。買好東西,就滾吧,別打擾我幹活。」
倪娜張嘴還想說些什麼,這時,林微微的手機震動起來,徹底截斷了兩人的對話。林微微沒再理她,轉身接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沉穩的聲音。
「微微……林。」
☆、第三十九章 前塵往事(上)
林微微思緒一轉,隨即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里賓先生?」
「是我。」也許是因為年齡大,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卻猶自帶著一股威嚴。
德高望重的人親自打電話過來,林微微在吃驚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心口砰砰直跳起來。
「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當然有。」林微微哪還有心思和倪娜打口水戰,急忙和老闆打了個招呼,跑外面接電話去了。
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老先生沉穩的聲音繼續傳來,「剛才我的管事告訴我,你打電話來找我?」
聽他這麼問,她立即點頭,點了一半,才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於是畢恭畢敬地回答,「是的,弗里茨遇到麻煩了,是他讓我來找您的。」
魯道夫的聲音沉寂了下去,林微微等了好半天,都得不到反應,不由試探性地說了聲哈羅。
「我在聽。」
「那麼您可以幫助他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微微,你最近過的好嗎?」
這句問話很平常,也不算親昵,只不過兩人素未平生,他突然這麼問,多少有點唐突。
林微微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便簡略地說了一個「好。」
「弗里茨……」他嘆了口氣,又問,「弗里茨他沒有欺負你吧?」
被關在警察局裡,就是想欺負她也欺負不到了。想到這幾天自己處處碰壁,陷在困境裡摸不著方向,不由一陣委屈。抽了下發酸的鼻子,不知是因為走投無路,還是因為電話里老先生的聲音太過和藹,她頭腦一熱,暫時拋開心底的芥蒂和隔閡,不由自主地懇求他。
「里賓先生,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幫我們一把。」
聽出她口氣中的焦急,魯道夫不由將口氣放軟,「你別著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微微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儘可能詳細地敘述了一遍,話音落下,便沉入了寂靜中。
如果這通電話是弗里茨自己打,魯道夫懶得管,這事必定會被擱淺。但是現在,面對這個半世紀前的老情人,他怎麼還能硬下心坐視不理,任由她傷心呢。弗里茨就是摸准了這一點,才把電話號碼給她,讓她找上門。
魯道夫暗罵了句,臭小子,居然連微微也利用!
他不接口,她也不敢催促,只是在這一頭屏息等他的回覆。
過了一會兒,魯道夫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處理的。」
可她還是不放心,不知道他這一句承諾有多少可信度,情不自禁地追問,「您打算怎麼處理?能不能告訴我一個大致的計劃?」
時隔那麼久,她那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仍沒改變,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魯道夫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猜不透他為什麼笑,也不敢多嘴問,只能咬著嘴唇,忐忑不安地捏緊手機。
魯道夫道,「過一會兒我會聯繫我的律師,讓他明天趕去柏林。」
有他這句話,林微微鬆了口氣,正想感謝他,腦中突然跳出昨天和楊森的對話,不由心口再度一緊。如果這律師也是一小時800歐的高價,那還是不要來了,她負擔不起哇!
牽涉到錢難免有些尷尬,直接說不出口,卻也不能不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繞到重點,真是急死人。
可她面對的是誰?魯道夫啊!1933年相識,一路牽絆到1945年,整整12年,,死生契闊,都不足於形容。她腦袋裡在想什麼,他猜也猜得出。
「他是我的私人法律顧問,我會打點好一切,安排他的行程,讓他和你聯繫。你只要確認見面時間,不必擔憂其他。」
聽他這麼說,林微微高高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大半,暗忖,這位老先生其實也沒看起來的那麼嚴肅刻板,相反還挺善解人意的。
講完電話後,她腳步輕快地走回到鋪子裡。抬頭一看,沒想到倪娜還在,坐在店裡給客人休息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看見她,林微微兩道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這人皮可真厚,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還賴在這裡不走。她到底想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