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頁
上次來的時候是鳥語花香的夏季,這次卻是寒風刺骨的隆冬。還是那個城堡式的酒店,就連房間都沒變,不難看出,他對這裡情有獨鍾。
辦理好入住手續,放下行李,見天色還早,兩人從前台租來一隻雪橇,興致勃勃地外出滑雪去了。這裡的山雖不如阿爾卑斯的雄偉,可也是延綿起伏,到處都被冰雪覆蓋著。陽光這麼一照,耀出了五彩繽紛的色彩,好看得很。
本想選一條平坦大道就這樣滑下去,可弗里茨不讓,將她拉到一條大斜坡前。她伸腿踢了一腳,石塊隨著雪堆咕嚕嚕地滾了下去,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這條道怎麼看也有45°了吧?她一縮頭,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弗里茨還等著當她的救世主呢,哪肯就這麼放過她?彎起一雙壞壞的綠眼睛,笑道,「充滿冒險的人生才夠激情。來吧,寶貝!」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在雪橇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後。不給反駁的機會,雙腿一蹬,就這麼……下去了。
「弗里茨,你個……」賤.人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灌了一嘴巴的暴風雪。
光滑的雪橇在坡道上輕快地向下竄去,北風呼呼地迎面襲來,颳得臉頰生疼。大概是因為底座太矮的緣故,一路上的積雪就像敵人的炮火,直往她身上招呼。林微微被雪花砸得頭昏眼花,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我欲乘風破浪歸去!
下到一半的時候,雪地漸漸不平整起來,載著兩人的雪橇也開始顛簸個不停。風聲猶如千萬頭草泥馬當空呼嘯而過,其中還夾雜著林微微的尖叫聲。
上帝啊,快來救救我這可憐的女人吧!
感受到她的驚恐,弗里茨終於良心發現,展開雙臂用力攬住她,將她牢牢地圈入自己的懷抱中。
「別怕,有我呢。」他在她耳邊呢喃。
可惜這樣的安慰也沒起到多少用處,他的聲音很快被寒風吹散,對於不擅長雪上運動的人而言,可真是毀滅性的自虐行為。林微微閉著眼睛在心裡倒計時,真心希望這場惡夢趕緊結束。
偏偏天不如人願。
就聽弗里茨在耳邊罵了句屎,林微微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睜眼一看,果然!正前方十米處,憑空冒出了一小截斷樹樁。
所以說,上帝對我們凡人的考驗是永無終止的……勒個去,要撞上鳥!
可憐她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忐忑地就快跳出了喉嚨口。
這個坑爹的樹樁被冰雪遮蓋了一大半,狀況發生得突然,就連弗里茨也沒料到。不過,人家到底是野戰場上訓練有素的鐵血戰士。想當初他在東線拼命的時候,前方來的可不是樹樁,而是毛子的裝甲坦克。
「你抓牢了!」
林微微忙點頭,不敢回首張望,也沒瞧見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但只覺得身後一緊,速度倒是慢下來了不少,可還是沒能完全停下。
這只是個最普通的小雪橇,沒有剎車系統,也沒有方向盤,所以想繞開這個樹樁並不容易。
見形勢不妙,弗里茨忙道,「要撞上了,快跳!」
「跳?」她顫顫巍巍地左右環顧了下,哭喪著臉,問,「往哪跳?」
「雪地里。」
「我不敢!」
情況危急,再不做出反應,就真要親吻樹樁了。弗里茨也不廢話,直接拽住她的衣服用力向外一拉,只聽見耳邊傳來碰撞的聲音,林微微措手不及地跌了出去。撲通一聲,臉朝下地摔了個狗啃泥,瞬間給摔蒙了。
世界,安靜了……
林微微將這個動作維持了大約一秒左右,時間又開始轉動,冰雪的味道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堵住了她的眼耳口鼻,快叫人窒息了。
揮動著手掙扎了下,立即有人過來,將她拉出雪地。那人將她扶穩,又伸手拭去她臉上的雪。林微微眨了眨眼睛,視線漸漸清晰,眼睛一轉,就對上了弗里茨那張關切的、外帶愧疚,還夾雜著幾絲笑意的臉。
「你沒事吧?」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問。
她張了張快被凍裂的嘴,卻沒出聲。
得不到回答,他又問,這下眼底有了一絲焦慮,「還認識我是誰嗎?」
「弗里茨……」
聽她顫顫悠悠地叫出自己名字,他長長地鬆了口氣,還好沒摔傻。他將她的手攏在手心裡,用力哈了下,然後搓了搓。
林微微緩過神,臉上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
以為她要說啥,弗里茨急忙湊近臉。誰知,她忽然發飆了,一把擰住他的耳朵,氣急敗壞地咆哮,「我、要、和、你、分、手!」
這一聲積攢了所有的怒氣,一旦爆發,威力驚人!頭頂幾隻小鳥被驚飛,樹枝一抖,陡得掉下一大堆白雪。弗里茨條件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而站在樹下的她,就這樣被砸了個正著。
林微微嚇一跳,立馬閉了嘴。
看著她,弗里茨抿住嘴唇,拼命忍住笑意。可她這副熊樣也實在搞笑,忍無可忍,索性就不忍了,他笑得人仰馬翻,那笑聲驚天動地的。
林微微心肺都被氣炸了,抓起頭頂的雪,用力蹂躪成一坨,使勁向他扔去。正笑得花枝亂顫,沒料到她會突然發起進攻,弗里茨來不及閃避,登時左臉中招,笑聲戛然而止。
這混蛋差點害她殘廢,現在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嘲笑她,她只差沒七竅生煙了。從地上拾起一大把雪花,劈頭蓋腦地向他一頓狂轟濫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