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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心裡的溫度透過彼此相觸的皮膚傳了過來,透著熟悉的感覺,他有些晃神,下意識地去握她的手。
林微微嚇了一跳,掙扎著甩脫他的手,不怒也不鬧,就當沒發生過似的,低頭繼續幹活。她的冷漠讓他心裡有些難受,以前一直嫌她太作太粘人,如今才知道,那是愛的表現。因為在乎,才會鬧。
見她提不動,楊森伸手幫了她一把。林微微抬起臉,不冷不熱地投去一瞥,沒阻止。反正使不上力,乾脆撒手讓他干,她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GG牌很沉,他不由地皺了下眉,心中不悅,暗忖,這店鋪老闆怎麼讓女孩子幹這種粗活?
瞧他一身名貴的西裝,卻在這裡替她干粗活,心裡飛過一些茫然。她以為再見楊森,一定會心緒澎湃,會怒氣沖沖地責問他為什麼要背叛這份感情。可現在,他站在自己面前,她也就這樣了。心平氣和地聽他說話,看他做事,就像人行道上的一個路人甲。
不愛了,所以也不再去在乎。
他字斟句酌地開口,竟有些小心翼翼,「微微你最近好嗎?」
很普通的一句問候,她用同樣平淡的語氣回答,「好。」
遠離你們這對賤男渣女,沒人在背後插刀子,也沒人腳踏兩條船,連天空都變得更藍了。
風停了,氣氛變得更沉寂,找不到什麼話題繼續,楊森便道,「如果你最近手頭不方便,可以暫時不用搬家的。我……」
林微微回頭看他,一臉笑容地打斷他,「這是我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不用你擔心。」
一句話堵回了他將出口的話,也劃清了兩人之間的界限。他本是好心,可偏偏對方不領情,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絲尷尬。他了解微微,她和倪娜不一樣,對錢權勢這些東西,並不敏感。偶然有點小虛榮,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混吃等死,說白了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所以,她不會利用他。
一心想著下班,林微微沒空和他閒扯,公事公辦地問,「你剛說要買什麼茶?」
他一怔,她的神情越是自然,他就是不自在,竟有些不敢面對她。孕婦茶這三個字哽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口,一個在商場上面對勁敵都能處境不變的人,在自己的前任女友面前,突然變得慌亂無措。
掙扎了一番,他最終放棄,頹廢地揮了揮手,道, 「算了,我還是下次再來。」
「那好,不送。」就等他這句話,等他跨出去,林微微也開始關店鎖門。
忙完手頭的事,準備轉身離開,回頭一看,楊森還站在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想說什麼,她一點也不感興趣。
剛分手的那段日子是最苦逼的,受了傷的心沒人安慰,不斷地揣摩著他的思想,期盼著他會回心轉意來找自己,就這樣自欺欺人地過了一天又一天。可是,這一頁已經被翻過去了,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她醒了。也許,偶然還會感嘆、會神傷,但絕不會再回頭。
收好鑰匙,她目不斜視地越過他。
「微微,對不起。」他的聲音從後面追來,讓她一怔,不由地停下腳步。
楊森走了上來,兩人四目相對。
「對不起。」他又重複了一遍,為自己的出軌而道歉。
「你這是想讓我原諒你?」她問,淡淡的,沒有多少感情在裡面。
他點頭。
這時,正好有人遛狗路過,那條大狗圍著樹樁子溜了一圈,然後蹲著拉出一坨屎。完成任務後,它用後爪刨了刨地,一抬頭便見到兩個不速之客,發現自己方便時被人圍觀,不悅地咆哮了幾聲。
狗在身邊跑過,空氣波動,帶來一陣臭氣,楊森皺了皺眉。
林微微沒打算走,有些人比狗屎更叫人噁心。她雙手插在褲袋裡,摸到冰涼涼的金屬,掏出來一看,是個2歐硬幣。
一抬頭,撞入他的眼睛,才發現楊森在等她開口。
「沒有分手,你就上了我的閨蜜,瞞著我腳踏兩條船,還讓她有了你的孩子……」她陳列著他的罪狀,一條條,曾都是致命的打擊。
將硬幣翻來覆去地放在手心裡把玩,然後隨手一拋,在太陽底下劃出一條銀色的拋物線,硬幣正好卡在了那堆狗屎上。
林微微抬頭望他,微笑地問,「楊森,你憑什麼讓我原諒你呢?」
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清冷,竟讓他在這刻不敢正視。
見他不答,她指著狗屎上的那個硬幣,又道,「去把錢撿回來,我就原諒你。」
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了吧。楊森臉色迅速沉了下去。
看著他眼底陰鷙的神色,林微微不由冷笑了聲。對不起?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一句話就想抹掉所有的傷害?那我捅你一刀,讓你半身不遂,然後再和你說句抱歉,是不是也可以一筆勾銷?
見她轉身要走,楊森叫了句,「等等。」
她揚眉看他。
楊森沒說話,卻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走到狗屎面前,忍著熏天的臭氣,用手絹裹住手指,將硬幣夾了起來。
林微微嘴上沒說什麼,心底還是湧起了一番驚訝。這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明知她這是故意刁難,他竟然還是照做了。他用手帕將硬幣仔細地擦乾淨,然後走到她面前。
他的目光很深,蘊含著某種她看不懂的東西,也帶著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