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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鹿安喊了她一聲,語氣微沉:「你忘了你母父是如何去世的?你祖父只希望你這輩子都安安穩穩的,不要再去碰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打打殺殺?」
鹿清將這幾個字在嘴裡過了一遍,神色冷了下來,「東魏軍是母親建立起來的心血。祖父姨母是準備讓母親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嗎?」
「它本來就不該存在!」
老侯君突然厲呵了一聲,面容難看:「若不是當初那孽女執意去行軍打仗,後來又怎會死在那苦寒之地。還讓你小小年紀就失了母父。」
「清清。」
老侯君眼中滿是悲痛,「有你母親的前車之鑑還不夠嗎?你還要步你母親的後塵嗎!祖父是希望你懂事些,但不是讓你去軍中受苦。若是如此,倒不如還像從前那般,整日玩玩樂樂的多好。」
鹿清聽到他這話後,卻忍不住擰了下眉。
從前她只以為是原主不喜舞刀弄劍,耽於享樂。如今聽到老侯君的話才意識到,原主之所以變得如此不學無術,紈絝廢物,這背後竟還有親人的有意放任。
只是為了鹿清不重蹈她母親的覆轍,便將她教導成一個只知玩樂的廢物。
殊不知,這侯府能有如今的光景,全因鹿清的母親在疆場上拼殺才掙出來的。
鹿清看著這屋子裡坐著的親人,心底卻有些發涼。
她眼底有些泛冷,繃緊的麵皮也覆了一層冰霜,「祖父,姨母,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我鹿家能有如今的地位皆因我母親這麼多年的浴血奮戰。我也不求你們能理解她,但是作為她最親近的家人,也莫要抹滅她的功績。」
「至於我……」
她話音輕頓,聲音沉穩卻清晰,「我如今已經娶夫成人。今後要做什麼,要走什麼樣的路,都該由我自己決定。你們是我的親人,我感激你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但請你們不要妨礙我。」
鹿清緩緩站起身來,背影挺直,掃視了一眼他們:「我是鹿融之女,骨子裡到底繼承了她的血性。誰擋我路,我定蕩平!」
隨後,也不管身後幾人面上是何模樣,直接邁步走了出去。
「孽障!孽障!果然教了這麼多年還是同她那個母親一樣!家門不幸啊!」
老侯君哭喊的聲音不斷傳了出來,語氣怨懟而又憤恨。
鹿清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直接出了春暉堂。
走到半路的時候,行蘭忍不住出聲道:「主子,您就這麼和老侯君鬧僵了會不會不太好?畢竟孝道大於天。若傳出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遲早的事。」
鹿清聲音淡淡,「只要他心中想法不變,這事便不可能善了。不如趁早說開,這樣對大家都好。」
「放心。」
她語氣沉定,似已洞悉一切,「祖父可能會因此沖昏了頭腦做出些什麼來。但我那二姨母可不傻,明面上是和祖父站一起,但她心中應該比誰都清楚鹿家能有現在的一切全都是仰仗的大房。她不會讓祖父胡來抹黑大房影響她的官途的。」
「主子英明!」
行蘭聞言滿是佩服的看向鹿清,不過還是有些心疼,「但老侯君以前對主子也是真的疼愛。如今鬧成了這樣,二房又和大房不是一心,三房也向來只聽老侯君的話。主子以後在這侯府之中連個疼愛的人都沒了。」
若是侯爺和主君還在就好了,主子也不會變成沒人疼愛的孩子。
鹿清對此倒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只是擁有原主的記憶,到底心底有些寒涼。
「妻主。」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道清潤柔和的聲音來。
鹿清下意識抬頭望去,就見時洺身著一襲茶白長衫,正靜靜的站在前方燈火之中。
暖黃的燈火在他身上不斷晃動著,投下一抹又一抹的虛影。清雅的面容泛著淡淡的光澤,看起來莫名的有些神聖。
心臟處似乎破開了一個口子,有小汩的暖流滋滋不斷的流淌了進來。
鹿清嗓音不自覺放柔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裡?」
時洺從燈火中緩緩走了過來,站到了她的面前,杏眸微亮:「妾侍不放心妻主,所以就在這裡等著。妻主沒事吧?祖父有沒有罵妻主?」
鹿清卻突然抬手蓋在了他的頭上輕揉了揉。眼底似有笑意溢出,「放心,我沒事。時辰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時洺也沒想到鹿清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一時有些愣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那妻主也早些回去休息。」
隨後動作有些僵硬的轉過身去,大腦一片空白的朝前面走去。
等到他回過神後,他忍不住轉身朝後看去。就見鹿清還站在那裡注視著他。看到他扭過頭時,抬手晃了晃。
時洺瞬間收回了視線,腳下步伐不自覺加快了幾分,心臟也開始砰砰跳個不停。
她這是什麼意思?
兩人也就成親的那一晚糾纏過,還是因為他怕被人笑話給她下了藥。
自那以後,他們的相處一直是客氣疏離的,鹿清從未對他表現過如此親密的姿態。
時洺神情有些恍惚,抬手碰了碰他的頭頂,似乎方才的溫暖還停留在上面。
這邊,鹿清回到住處後,行芷和行蘭跟在她的身後,出聲問道:「主子,那您明日還繼續留在侯府嗎?還是立馬回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