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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他懶得再想,剛發過燒的身體已經開始顯出疲倦,打了輛車,江喬選了家自己以前常住的五星級酒店,決定先在頂層的總統套房裡,一邊泡熱水澡一邊俯瞰夜景,再好好思考接下來的路究竟該怎麼走。
穿過旋轉玻璃門,步入富麗堂皇的大廳,此時人並不很多,旁邊侍從打扮的男人見到他,立馬很有眼色的快步走上前,接過他手裡的背包行李。
江喬養尊處優慣了,一朝被趕出家門,手裡又還有些閒錢,因此並沒有什麼「虎落平陽」的自覺,將行李扔給侍者,便走向前台。
因為是常客,前台的工作人員都認得他這張臉。連忙笑著站起身:「江少,您好,房間今天下午剛打掃好,您看還需要進行二次消毒嗎?」
酒店頂層盡頭的總統套房,算是江喬獨享的房間。除他本人外,其他人都無權入住,平時就算裡面不住人,也會有清潔人員整理房間,更換床單被套。
昨天那場雨真是給江喬淋虛了,一場小發燒到現在還沒好透,他累得很,只想趕緊休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
前台笑道:「好的,這是您房間的房卡——」
「等等等等。」
江喬的手指都已經搭到了那張卡上,旁邊突然闖出來一個西裝男人,額上是細密的汗水,領帶也鬆了,走過來時氣喘吁吁,顯然是很著急的跑過來的。
西裝男人大步走到前台,一把收起了那張房卡,臉上熟稔地露出了客氣疏離的笑容:「那個,抱歉啊江少,今天很不巧,酒店已經客滿了,您看要不您還是另選地方入住吧。」
江喬怔住。
房卡都給出來了,這會兒卻對他說客滿?
這是……在把他當成三歲小孩兒耍嗎?
他低頭掃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工牌,只見上面寫著大堂經理四字,意識到了什麼,自嘲一笑。
大概是江家人對這家酒店打過了招呼,禁止他們再接待自己。可以想見,用不了幾天,A市里大大小小各種酒店會所,都會收回自己在他們家的所有特權。
真是趕盡殺絕啊。
江喬笑了一聲,心知為難一個小嘍囉是無用功,也很乾脆利落的轉過身去,把侍者手裡的行李重新拿了回來。
見他如此識趣,大堂經理頓時鬆了口氣。仙人打架凡人遭殃,他幾分鐘前還在樓下的撞球室里陪客戶玩九色,後腳就被一通電話喊上來,要他攔住江喬,不允許他入住酒店。
而且這通電話,還是江家主事人打過來的。
曾經不可一世的江家小少爺,竟然會被家族拋棄……
這世事啊。
大堂經理心裡幾番感慨,又用眼神給了滿臉茫然的前台一個警告,要她少問多做。
前台看了眼江喬,坐回了位置上。
習慣。
自己要習慣。
以後這種時候,還多得很。
江喬呼出一口氣,解開鎖屏,手指在聯繫人列表上一滑,除了謝晨樂,他是真的找不到第二個這會兒還能夠打通電話的了。
酒店住不進去,也不可能這個點了去租房子,想得再差一點,指不定連中介公司都被打過了招呼,不允許他江喬出入。
怎麼辦?
該去哪裡?
茫茫大的A市,卻沒一個他能容身的地方。
第14章 狹路相逢
江喬忽然有點後悔了,如果今天自己再死皮賴臉一點,留在沈隨家裡就好了。
只要沈隨不開口,自己就一直賴在他身邊不走,不,就算他開口了,自己也不走,什麼離婚協議,打死不簽,看他沈隨能拿自己怎麼辦?
但江喬骨子裡那無用的自尊和矜傲又不允許他這麼做。
只能……拜託謝晨樂收留自己幾天了。
雖然都是狐朋狗友,但謝晨樂對江喬而言,是有點不一樣的。
他們自小相識,臭味相投到了一起,小時候一起打架,搶其他小朋友的零食玩具,長大了一起泡妞逃課,在各大會所里醉生夢死,一擲千金。一起被找家長、一起被痛罵、又一起被揍被打,十年多一晃過去,比起單純的朋友,更像是好兄弟。
要說如此境遇里,江喬還能向誰求助,那就只有謝晨樂了。
他的指尖懸在那串號碼上,還沒按下去,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帶著幾分笑意的「江喬」。
那聲音很好聽,可惜實在太冷了,幾乎要凍掉人的骨頭。
江喬動作一滯,下意識回頭,只見大廳打開的觀景電梯裡,款步走出來一個身高腿長的英俊男人,烏黑髮絲向後梳的一絲不苟,雙眸狹長冷艷,薄唇邊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氣場強大。
男人左耳上一枚黑曜石耳釘,又為他這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平添了幾分痞氣。
江喬詫異道:「岑連星?」
心中煩躁:人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怎麼偏偏就在這裡碰到了這小子?
如果說謝晨樂是最像他好兄弟的狐朋狗友,那麼岑連星就是最像他弟弟的——括弧,曾經。
岑連星小時候和他玩的是很好的,以前這傢伙長得矮小,常被其他孩子起伏,全仰賴江喬像老母雞一樣護著他,岑連星也總愛粘著他。
可後來大夥長大了,岑連星卻和江喬越走越遠,任由江喬如何挽回也無法,後來撞見這貨竟然和白念玩在一起,江喬在紫月里罵了一晚上這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後面也再也不和他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