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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輕聲道:「不要再喊我哥哥了,我不是你哥哥。」
江書洲摟著白念,將他帶到了江母的身邊。江母立馬緊緊抱住了這個失而復得的親生兒子,讓他坐到沙發上,緊緊抓著他的手,小心的問他冷不冷、餓不餓、在國外是否過得很艱難。
江父不善言辭,只好對白念許了許多承諾,要給他房子、車子、還有江氏的職位和股份。
江書洲站在沙發後,手臂輕搭在沙發靠背上,低著頭專心望著白念。他一向精明,連表情管理都做得滴水不漏,只有面對親人時,才會流露出幾分柔和的情緒。
好溫暖的場景。
好動人的親情。
而這曾是他的專屬,可現在,卻已經是屬於別人的東西了。
江喬望著眼前的這一切,突然後退了一步,他低下頭,看自己腳邊一地狼藉,全是細碎的紙片,拼湊在一起,便是他的死亡判決書。
他懵懂地被推上了絞刑架,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頭顱落地,卻沒流出任何的血液來。
剛剛江書洲說了什麼來著?
我不是你的哥哥?
對了,親子鑑定白紙黑字的寫著,白念才是江家的小少爺,江喬是個被抱錯的贗品。
所以,哥哥自然也不再是他的哥哥了,爸爸也不是他的爸爸,媽媽也不再是他的媽媽。
他們……都不要他了嗎?
於是終於大夢初醒。
這裡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
重大的打擊驟然來臨時,人反而不會感到痛苦,於是江喬的心裡沒有半分難過,反而覺得十分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年前……
三年前,他站在白念面前,仗著家世背景,頤指氣使,逼迫白念與沈隨分手。
三年後,白念回了國,用一張親子鑑定擊碎了江喬的所有。
於是江喬再也站不起來。
第8章 剝奪
「江少爺。」
背後有人喊他,於是江喬轉過頭,見到了一直為江家服務的老律師。
老律師白髮蒼蒼,在江家做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看著江喬一點點長大的。他見到江喬,輕輕嘆了口氣:「江少爺,先去洗把臉吧。至於後面的一下名下財產處理……我去會客室等您。」
江喬聽到他的話,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流了滿臉的淚水。
他抬起手,用袖子粗暴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平靜道:「不用了,直接去會客室吧。」
江喬其實並不那麼嬌氣,在深似海的世家裡長大,又是頂級世家裡備受寵愛的小少爺,他或許嬌縱,但並不脆弱,也不笨拙,否則早就變成一頭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蠢貨了。
他使性子,只是為了得到他人的關注和愛。
可現在,江喬再怎麼使性子,就算哭天喊地鬧著要跳樓,恐怕都不會再得到半點憐惜了。
還會被最討厭的白念看笑話:瞧,他曾經怎麼對白念的,如今白念就怎麼千百倍的還給他。
他的痛苦,會成為他人的笑柄,會讓他的仇人解氣的哈哈大笑。
所以,江喬乾脆就把情緒都掩蓋起來了。
老律師神情間似有動容,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對江喬抬了下手,帶著他前去了會客廳,動作間仍有曾經的畢恭畢敬。
江喬坐到會議桌旁邊,看著老律師在桌上擺出一份份資產轉移文件,實在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們連親口和我說話都不願意了嗎?」
老律師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不知該如何接這句話,江喬抬起手,制止了他的欲言又止,從外套內袋裡拿出煙盒。
香菸點燃,尼古丁的味道暫時安撫了他的情緒,江喬閉上了眼,星火在他殷紅的唇間時明時滅。安靜地吸完了一支煙,江喬將菸蒂摁滅,抬手拿起了文件。
豪華遊輪,限量跑車,別墅豪宅……
他擁有的一切以白紙黑字的形式冰冷的展現在這裡,只要他簽上自己的名字,這一切就都會成為另一個人的所有物。
江喬的指尖輕輕的在紙上移動,聲音很輕,似在呢喃:「這艘遊輪,是母親送我的十八歲成年禮物,我坐著它去了峇里島,那裡是個陽光充沛的好地方。」
「這棟別墅是哥哥送我的,那年他剛進公司,拿下了一個大案子,毫不猶豫的用得到的分紅買了這棟別墅給我。」
「這輛車是父親在我拿到駕照的時候送我的,我喜歡了這輛車好久好久,但全球只有十輛,我一度放棄了,結果那天在家裡的車庫見到它,我都高興瘋啦……」
每一樣,每一樣,或許對於其他的人來說,只是冰冷的物品,是奢華到迷人眼的財寶,可江喬清楚的記得,它們背後的故事和意義。
他慢慢地說著,每說一樣,便拿起筆,在後面寫上自己的名字。
本人江喬,自願贈予白念。
不止是豪車豪宅,還有曾經得到的所有疼愛。
他握著筆的手用力指甲下透出了慘白的顏色,終於,最後一樣物品簽完,江喬放下筆,道:「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擁有這麼多東西。」
老律師將文件收好:「夫人和老爺都很疼愛您。」
江喬搖了搖頭,又點了根煙。他平時很少一天抽菸超過兩支,但今天實在是特殊情況:「以後就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