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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余聽得認真。
柳新也喜歡聽八卦,聞言一邊收拾著自己的那張畫,一邊分了點心神。
江德嘆了口氣,繼續道:「張爺爺的祖上很出名,據說是皇宮裡的御廚世家,學了幾十年的廚藝,聲名遠播。」
但在那場運動中,這種身份和名氣就成了催命符,他成了第一批被打倒的對象。
於是,張爺爺被下放到了他們外島,成了許多親人朋友避之不及的「禍害」。
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張青越,也果斷地和他斷絕了關係。
不僅如此,十幾歲的張青越還成了「威風」的紅小兵。
他大義滅親,主持了父親的批-斗大會,帶頭做了諸多的惡事。
幸運的是,江德所在的外島位置偏僻,雖然條件窮苦,但是民風淳樸。
張爺爺又有一手好廚藝,真被下放之後其實沒吃太多的苦頭,反而成了外島受人尊敬的掌勺大師傅。
前幾年,被冤枉的人紛紛平反,張爺爺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的妻子離世得早,親手養大的兒子又背叛了他,他也就沒有選擇回京市,而是留在了外島。
沒想張青越卻主動找上門來了,誠懇地下跪請求原諒,各種懺悔。
江德他們本來都看不起張青越的,覺得他這個人狼心狗肺。
但眼見著他的所作所為,終究是慢慢接受了他,甚至反勸著張爺爺原諒。
畢竟,那時候的張青越才多大?
十幾歲的孩子,懵懵懂懂,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被迫做出那樣的選擇,也不能全部怪他。
到底是唯一的親生兒子,又是真心認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總不能真的說斷就斷。
而ᴶˢᴳᴮᴮ且張青越這人相處起來確實討喜,外島的姑娘和小伙子們都相信他,折服於他的聰慧和人格魅力。
就連張爺爺,哪怕對著張青越仍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態度還是明顯軟化了許多的。
至少對於張青越的留下和跟隨,是保持著默認的態度,只是過不去內心的那道坎。
「原來是這樣。」宋餘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等江德離開,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難以回神。
倒是柳新,聽完便砸吧了兩下嘴,很快將其拋在了腦後,笑嘻嘻地和明璃湊在一塊看畫。
天底下的事兒歸根究底就那麼幾種,有不配為人父母的,也有不配為人子女的。
不知道是不是聯想到了自己,宋余有些悵惘:「明璃姐,柳新哥,你們覺得張爺爺應該原諒張青越嗎?」
明璃失笑,握拳輕輕敲了敲宋余的腦袋。
「張爺爺怎麼決定都是他自己的事兒,咱們這些局外人胡思亂想什麼,平白浪費了一堆腦細胞。」
「是啊,終究只有張爺爺親自經歷了那些難以言說的過去,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宋余忍不住嘆惋,又錘了捶太陽穴,開始頭疼自己遇上的麻煩。
「我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對付江大力吧,這才是危及咱們生命安全的大事。」
「放寬心,有小璃在,咱們還能有危險不成?」柳新一臉隨意,滿不擔心的樣子。
他樂呵呵地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氣中逸散的海鮮香氣,哥倆好地搭上了宋余的肩膀。
「人生得意須盡歡,得珍惜當下!比如說現在,咱們該想的就是吃哪種燒烤。」
恰好柳念和沐辰的畫也完成了。
柳念畫的是一件女士連衣長裙,用的色彩並不繁複,卻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絢爛明麗之感。
沐辰畫的則是一名身影朦朧的女子,身材窈窕,眉眼與明璃有三分相似。
漫天的晚霞都成了襯托她的背景,更添了幾分飄然若仙的美感。
「嘖嘖嘖……」柳新嘖嘖感慨,簡直沒眼看。
他一隻手搭著宋余,一隻手拽著沐辰,筆直地往燒烤架的方向走。
瞧瞧沐辰這欲說還休的動人眼神,柳新都懷疑,要是再耽擱一秒,他就要當場表白了。
柳念起身伸了個懶腰,也看見了沐辰的畫作。
濃郁的戀慕之情躍然於紙上,呼之欲出。
「沒想沐辰還這麼的多才多藝。」
柳念含笑站在了明璃的身邊,溫聲問:「小璃,你覺得怎樣?畫美嗎?」
「畫美,畫中人美,作畫之人亦然。」明璃坦然回答,是點到即止的心動。
看來,還差了三分火候。
柳念心領神會,笑道:「走,去吃燒烤。」
小璃年紀還小呢,能剎那動心已然難得,沐辰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慢慢來吧。
「好嘞,吃燒烤!」
*
架子下用的是上好的無煙碳,烏黑髮亮,燃燒起來還帶著一點兒清澈的木質香。
架子上,油脂嗞嗞嗞往外冒,滴落在焰火上,發出噼里啪啦的清脆聲響。
生蚝肉的邊緣已經開始冒油,白色中帶著淺淡的嫩黃。
張爺爺熟門熟路地給烤生蚝翻了個面,淋上早已調製好的烤汁,夾到了一旁的空碟子裡。
「烤生蚝好嘍,別搶別搶,慢慢來。」張爺爺笑容慈祥。
他做了快一輩子的菜了,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現在已經沒了太多的雄心壯志,只希望食客能吃得開心。
尤其是看著這一幫充滿生機活力的孩子們,因為美食產生了單純的愉悅和幸福,更是充滿了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