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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楨被迫聽完她講述自己怎麼辛苦撫養兒子長大的經歷,心裡只覺得可笑,不過聽著聽著,她逐漸從中捕捉到一個很微妙的細節——帳本。
據方麗所說,因為家裡窮,她很早就養成了記帳的習慣。
這讓蘇雪楨想到了自己家,她小時候也經常看到張光香記帳,每晚睡前張光香都會拿一個本子在紙上寫下今天家裡的花銷,一天都不曾落下,她會寫字以後,張光香也讓她代筆記過一段時間的帳本,等到了年終,一家人會聚在一起把帳本合計算一下,總結一年的收入和支出,算出盈餘。
可方麗的收入從哪來?
拐賣人口上。
而且這一筆錢出現在帳本上絕對非常明顯,很可能賣出去一個人就能維持他們一年的生活。
如果她真的記在帳本上,那在某年的某一天或者某個月突然記錄的一筆大額收入一定就是她們賣出一個人的日期!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蘇雪楨瞬間心跳乍停,難以想像一條人命就那麼殘忍地出現在一張普通又日常的帳本上,她雙手不住得顫抖起來,突然覺得自己摸著的這雙手就仿佛惡魔一樣扼住了喉嚨,她緩緩把手從方麗手上拿開,惶惶然看向岑柏,站了起來。
岑柏看出她反應不對勁,趕緊停止了問話,「先休息一下。」
說完他趕緊攙著蘇雪楨走了出去,「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是不是我問的太多了你身體負荷不了。」
明知道她還懷著孕,今天本該是她的休息時間,他卻把妻子拉來用超能力給自己破案,岑柏後悔不已,「是不是她說了很多惡毒的話?」
平日裡岑柏哪怕跟她說起一些案子,多數都是一些偷盜和搶劫,沒什麼太過血腥直接的內容,加上蘇雪楨一直被家裡保護得極好,周遭環境也算是單純,她是從來沒經歷過這些陰暗面的,突然由自己得出這個結論,一時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蘇雪楨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反覆深呼吸過後,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她要把這個結論告訴岑柏!
眼下只有岑柏能就救那些人,蘇雪楨激動地對他道:「我好像知道她拐賣每個人的日期了。」
「什麼意思?」
「帳本!方麗有記帳本的習慣!」
蘇雪楨解釋:「每賣出去一個人,她就會把這筆錢以收入的形式記在帳本上,你根據這個日期肯定能很快就能確定被拐的人。」
知道具體的日期和被拐的人,就由不得方麗招不招了,不招也要招,岑柏也為這個發現激動不已,但眼下他首先想的還是蘇雪楨的身體,隨即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知道這個就夠了,今天就這樣結束吧,等下我送你回去。」
蘇雪楨嗯了聲。
岑柏抱著她安撫了一會兒才回了病房,一進去高長東趕緊過來問,「嫂子怎麼了?是不是那女的掐嫂子了?」
他看到方麗的手一直跟嫂子的手挨著,肯定是掐著蘇雪楨了!
「沒事,今天也審不出別的了,就先結束吧,我先送你嫂子回去。」
這些日子岑柏為了辦案也好幾天沒回去了,蘇雪楨還懷著雙胎,一個人在家,他細想覺得非常愧疚,自己為了工作太過疏忽家人,一頭扎進去了。
今天雖說進展不多,但也算逐漸明朗起來了,能給自己放個假回家了,不過岑柏想到那帳本的事情,走之前不放心又問道:「那天我們在余洪濤家搜到的東西都放到局裡了吧?」
「嗯,都在。」
高長東也理解他想趕緊破案的心情,不過人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岑柏黑眼圈就沒下去過,「回去吧,你跟志虎都熬幾天夜了,今天就回去好好陪嫂子,睡個好覺,明天再整治那些垃圾。」
「行,這裡的收尾就交給你了,局裡那倆你記得找人時刻盯著些。」
岑柏臨走前又囑咐了幾句才帶著蘇雪楨離開醫院。
出來的時候剛晚上五點,天還熱著,也沒什麼風,岑柏騎著自行車帶她,「等下買完冰粉回去。」
「這兩天你在家好好吃飯了嗎?」
蘇雪楨坐在后座摟著他的腰,語氣很驕傲:「你在不在家,我都不會虧待自己的。」
「肚子裡還揣著倆呢,不吃怎麼能行。」
「放心花。」
岑柏騎車蹬得很穩,想到什麼,問她:「你們醫院那空調去哪能買啊?吹著還挺舒服的。」
「回頭給你們娘仨安排上。」
「一台可貴了。」
心意領了,但蘇雪楨掌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家裡有多少存款她心裡清楚,醫院的空調還是向省里爭取才安裝上的,普通人家不僅沒渠道也沒那個錢,「咱還買不起。」
「再奮鬥幾年,肯定能買一個。」
「難呦,這東西不是能用錢就買到的。」
前兩年蘇雪楨還聽廣播宣傳說研發出了窗式空調,這不過去兩年了,依然只有少數大醫院的手術室才能用得起,這東西要想走進普通百姓家,還早得很。
「發展快著呢,以前咱小時候不也沒想到現在夏天居然還有風扇和冰棒這東西。」
岑柏很確信,「說不準,再過兩年,空調就有賣了。」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到了糕點店門口,蘇雪楨進去看今天上新了爆米花,是用米打成的,比起玉米做的她更喜歡這款,上前付錢買了一袋。